“薛破夜,你真要顽固不化?”王世贞紧盯着薛破夜,但是他的眼眸子深处,却显出难以为人察觉的欣慰。
“王世贞,今日我便放你回去,等我攻破雍州城,到时可别怪我不念故旧之情,我是定然要将你押解回京都,交给圣上处置的。”薛破夜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冷然道:“来人啊,送客!”
帐外的铁甲护卫立刻进营,作出请势,那是要王世贞自己离开,免得他们动手。
“薛破夜,你真不退?”王世贞厉声喝道。
薛破夜沉声道:“王世贞,你再不退下,行不行老子割了你舌头。两军交阵,不斩来使,可没说不能割了使臣的舌头。”
两名护卫走上前去,一左一右,便要拖出王世贞。
……
“滚开!”王世贞奋力推开二人,神情肃然起来,沉声道:“薛大帅,你让他们退下,我有话要说。”
“你还要说什么?”薛破夜头也不回,淡淡问道。
王世贞左右看了看,道:“我只问你,你还想不想攻破雍州城?若是想,让他们退下去,否则,在下只好告辞。”
薛破夜听他话出有因,微一沉吟,挥手道:“你们先下去。”
待护卫下去后,薛破夜缓缓转过身来,皱着眉头,略带几分疑惑望着王世贞,问道:“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王世贞再不多言,径自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卷轴来,走到案边,打了开来,薛破夜凝神一看,却是一幅地图。
“这是……?”薛破夜靠近过来,注视着地图,很是惊讶地疑惑道:“这是什么?”
王世贞神情严肃,低声道:“大帅,如今对大军来说,最重要的,乃是防范和治愈这寒热重症,否则大军的战斗力将会急剧下降,到了最后,西北军倾巢而出,朝廷二十万大军,恐怕是难以抵挡的。”指着地图上的一处记号道:“大帅看这里,距此往西不过四十里地,有一处乱岗,人迹罕至,地势凶险,那里有甚多地穴,我在其中的十处地穴外面已经做好了标记,乃是以锥形巨石为记,大帅要记住,这些地穴下面,备有大量的苍术大黄,都是用来治愈寒热重症的草药。除此之外,我还准备了荀草,大帅派人取回来后,以大锅熬汁,分给尚未受到感染的将士,只需涂抹少许在身上,那蚊蚁便不会咬人,切记切记。”
薛破夜张口结舌,不敢置信。
“大帅不要奇怪,下官自来雍州后,便想到会有今日一战,所以暗地里备足了这些药物,怕的就是我军受疾病所困。”王世贞正色道。
薛破夜激动万分,正想说些什么,王世贞已经摆手道:“大帅听我说完。”他手指又指向另一处,道:“大帅再看这里。”
薛破夜只见这个标记是一条细细的黑线,从雍州城直往城头方向延伸,皱眉道:“这里又是何处?”
“这表面看来,只是很普通的黄沙之地,在雍州城东面,乍一看去,不知底细的人,绝不会看出问题。”王世贞神情肃穆道:“但是却没有几人知道,这黄沙之下,却是雍州城的血脉!”
“雍州城的血脉?”薛破夜有些听不懂。
幸好王世贞已经解释道:“雍州城所用的水源,便是从这黄沙下面流进雍州城的。”
薛破夜猛地惊道:“这……这是真的?”
他郁闷的心结,猛地敞开来,得知这个地方是雍州城的地下水源,一万种可能和一千种计划直冲向薛破夜的脑门子,本来已经破灭的攻城计划,在这一刻豁然开朗起来。
“雍州城经过几十年的加固修整,号称‘不可破之城’,个中是很有道理的,所以大帅若想强攻拿下城池,只怕是难上加难。”王世贞缓缓道:“如此一来,大帅只能想想其他法子,逼迫西北军出战了。这地下水源的方位大帅既然得知,便有两种法子可以试用,一正一邪,就不知大帅愿取何道了。”
薛破夜忙道:“王……先生指点!”
王世贞道:“正者,大帅可派人摸清地下水道的线路,尔后堵截起来,这样一来,雍州城内势必缺水,无水便不可活,无奈之下,西北军只能出城迎战,那个时候,依朝廷大军的势力,是有七分胜算的,但要剿灭西北军,想必也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薛破夜点头道:“不错,西北军骁勇善战,人数虽处下风,战斗力却是弱不了多少,要完全剿灭,让他们屈服,我军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大帅若是想让部下少些损伤,那还有一招邪棋!”王世贞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大帅若是在地下水道中投毒,城内守军必不知道,一旦饮用了有毒的水,城中必定死伤惨重,到那时,大帅挥军强攻,也是有几分把握的。”
薛破夜皱起眉头,微一沉吟,也叹了口气:“这可是损阴德的事儿啊。”
王世贞恭敬道:“大帅所言甚是,这邪道,还是不用的好,宁可将士浴血争杀,在沙场上见真招,也不必出此下策。”顿了顿,轻声道:“勇士,宁可战死沙场,亦不愿死得不明不白啊。”
得到王世贞如此指点,薛破夜满腔的烦闷尽去,这才明白,王世贞今日前来所谓的“劝退”是假,真正用意乃是前来献策,他先前那番言语,显然是想试探薛破夜攻城的决心了,看出薛破夜态度坚决,这才安心献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