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回头,那座石山就在身后耸立,却将天威阻隔。一山当关,山南山北犹若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此时才露半山真容。那山形如熟透的蜜桃,峰端开裂处,一条好水正挂前川,顺山势滚滚而下,横亘在草甸之间,九曲十八弯的。正应那句‘飞流直下三千尺,奔流到此不复还’。呵呵。
原来图上暗藏的那两段水线,是发源自同一座山上的南北两条小河,北麓的那条水势积蓄还不够,再下几天雨,或许才会突破地势涌出山谷。南麓这条却是一直都在。‘哎--阳关大道在这里,老子却偏偏选了独木桥’。
“哈哈哈”!阿呆此时筋疲力尽却难掩心中狂喜,大笑三声,一掌拍在最顺手之处。这一掌,有感而发,情难自控,自有一股开碑裂石的气度,混忘了,自己为啥没感觉?紧接着这位爷一个惯性思维,抖肩膀卸下身上重负,双手叉腰,好一番感慨。
“呦吼!小苗!快看!咱们走出大泽啦”。兴奋中的这位爷,此刻如献寿童子,单手往那小山一托。视野中,无限风光皆在握,半山云雾衬桃峰。一切顺理成章,只等小苗那声欢呼相合。却闻一阵痛苦的哼唧,但见那人颤颤巍巍站起,手捂后面某处,一脸悲愤,泪眼肿胀,像极了两颗寿桃…….。
抱歉、现在抱歉还有用吗?你来被人丢麻包似的,丢来丢去试试?
小苗含恨缓了很久,这才算利索,瞪了阿呆好几眼,默默走到河边洗漱去了,看情形,这辈子不理阿呆都是轻的,牢牢记在心头才是正经。
阿呆自知理亏,也晓得绝不能再拿失误说事。诺诺地嘎巴了几下嘴,一声不支,灰溜溜转过一道水湾,远远的去洗了。
“哎----”沉寂已久的小蝶轻轻的叹了口气,幽幽道:“你呀,刚进仙剑宗时还是个生员,知书达理咬文嚼字的讨人嫌。虽然骨子里粗砺了些,可也没像现在这样讨人厌”。
阿呆脸上挂着水珠,怔怔地出神道:“是啊,今天才发现自己忘了好多,也变了好多”。他难得没有挑小蝶的话柄,回想这几年的点滴,就剩下叹气了。
想当初的自己,一人宗门还没一年,就赶上庚辰之变。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痴,直接到金戈铁马的武夫。就这么一路征战,纵贯大半个九州。自安阳杀到临州,自临州征战到大漠,漠北河谷一场大战,彻底将自己的心打碎。可三年军旅,毕竟是他此生最深的烙印,营盘里的热血早把自己浇灌的粗豪而锋利。这一世的两年,又混迹于流民盗匪之中,五年叠加竟然让自己变得如此生硬粗陋,那些柔肠百转的拽文算是白学了。看来、当初晴儿离我而去,那也是有原因的。同样是搭救,没见小苗看自己的眼神,也跟有仇似的?罢了!自己不过就是正好赶上而已,不落好就不落好吧。
“现在,就算爷爷我想活回去,也不能了不是?那还他娘的胡思乱想个屁?!”
咕咚,一块大石被阿呆踹入河底,仿佛是将患得患失也一脚踢开了。这一世的活法,那就叫顺势而为,痛快为上吧。
小苗梳洗了好一阵,奈何条件有限,实在是无法彻底。小女子刚刚在河面上照见自己,吓得不轻。心说:怪不得那人对我摔摔打打地,这丑样子连自己看着都觉得寒碜。小丫头赶紧将长发用狍骨梳理开,取出发箍捋了个贴顺利落的发式。惶急逃生,衣物是没法讲究的,只能这样了。坤袋里除了露营之物,就是一大堆女儿家描摹的东西。看着它们让小苗犯了难,这个时候是时候吗?不管了,先扮上,不为别人,就为自己还不行吗?
阿呆离她有一段距离,长长的蒿草又遮掩了视线,哪里知道她的纠结。这位粗鲁男正噼里啪啦地来回扑腾,恨不能脱得一丝不挂的,来个痛快。
日头初生,朝霞从草甸上慢慢退去,在天边依然殷红如血。小苗终于调理停当,选了块干爽点的地方忙碌起来。远远地,阿呆就闻到灵谷煮熟的甜香,下意识地将河中一条小鱼斩翻,这是吃早饭的节拍,他都快忘了。好在江南之人做这种事,最是轻车熟路不过。短短一炷香,十几条清理完的小鱼就用长草穿了,拎在阿呆手里。
小苗煮了一小锅灵谷,那是两人份儿,腌制的狍肉用小罐盛了正在火上炖着。阿呆拎着鱼串走来,正好调料锅具都是现成的,他自去寻了料理一番,算是添了一道小菜。炊烟邈邈,伊人相伴,蓝天碧草,溪水潺潺,二人难得可以共处在一片和谐的氛围里。妙不可言吗?谁在谁知道。
说心里话,稍微梳理一下,小苗就是个漂亮姑娘。脸庞如鹅卵,下颌圆润,肤质细嫩,双眉如黛,两肩平顺,柳腰盈握,又略施过脂粉,一看就是个安静的美人儿。就是那双原本如杏核般的眼睛,现在多少有点肿,还泛着红红的血丝,还是寿桃比较恰当。
美人天生就有发飙的资本,何况这时的美人还安静贤淑,那就更具杀伤。二人需要歇息一阵,这时才有机会细数相互的来历。小苗的遭遇蹊跷,此时娓娓道来如泣如诉,某位自诩的生硬人又开始善念澎湃,爱心泛滥。让伤女孤身上路多凶险呐,这时候就想分道扬镳,你还是不是人?扶上马,再送一程,这是必须的。不就是万兽山庄吗,才千八百里路,算啥呀。
(《关于文笔这回事》前几天有书友在评论里探讨文笔这回事,本人甚是上心,因此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