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退开在回廊一侧,微微屈膝问礼的秦秀钰,一听得赦免就迫不及待地直起身,见顾绫萝并未故意为难自己径直朝前走去,她抬脚就欲走。
“这装出来的恭敬看着是挺顺眼儿的,可秀钰侄媳啊~既然要装,装得入戏点如何?”
顾绫萝双手交叉插进宽大的云袖里,一步一步走得极慢极轻,语调仿若按着步子的节奏般,软软绵绵的:“本王妃一没抢你相公,二没夺你财产,三没踩着你裙摆,你眼底的恨意好像想活生生撕碎本王妃呢!”
秦秀钰身形一顿,双手在袖中克制地紧握着,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不至于把愤怒从言语里泄露出来,柔声道:“皇婶误会了,妾身只是眼里进了沙子,在皇婶跟前不好失了礼数揉眼罢了。”
顾绫萝慢条斯理地拐过回廊左侧,眼角余光想睨睨秦秀钰,没想到倒是把左下侧花园子鹅卵石道上的一对儿璧人看了去,唇边的笑意加深,略带讽刺与幸灾乐祸地扫过秦秀钰:
“是吗~如此秀钰侄媳可不要委屈了自己,下回见着皇婶沙子进眼了便揉揉吧,不然疼出泪花来,别人可要说我这个皇婶欺负你了。”
秦秀钰唇抿了抿,握住的粉拳更紧了,她死死地看着花园子里说说笑笑的端木靖与吕静娴,那眼眸里的红血丝仿佛因为恨意变得更红,也更骇人了,她贝齿狠狠地咬着,强迫自己不要将怒火溢出来,拼命在心底暗示自己冷静,才艰难地一字一顿回道:“皇婶说的是,是秀钰的做法有欠妥当了。”
顾绫萝瞥着站在回廊柱子边,一瞬不瞬瞪着花园子的秦秀钰,眉眼都弯了起来,哎呀~日后这五皇子府的墙角可有好戏看了~
***
皇贵妃向来不喜大肆铺张,何况不是大寿,皇帝便准许她在自己宫殿内设下家宴的想法。
寿宴敲定后,顾绫萝走遍好几个大花场,给皇贵妃挑选了好些花作摆设,家宴尚未开始,她便进宫和宫婢们一起用绫罗绸缎布置这朴素的宁馨宫了。
端木帆与端木宝华在不妨碍她布置的院子角落里下棋,他看着顾绫萝走来走去的枚红色身影,手中的黑色棋子落在棋盘上,好奇地问:“皇叔为何会喜欢皇婶呢?”
“帆儿为何如此问?”端木宝华修长的手指执起白玉般的棋子,不假思索地搁在棋盘上,淡淡浅笑如斯,如画卷中古井里耐人寻味的月倒影。
“许是皇叔创下的传奇太多,在我们这些侄子,群臣,乃至普通百姓眼中,您都是如神祗般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卧病几年,毫无丁点预兆,就电掣风驰地娶了皇婶这个泥泞里的弃妇,个中发生的事,不论是怎样的平凡无奇了无趣味,光光是因为皇叔您,就足够我们好奇一辈子了。”
端木宝华的视线追逐着顾绫萝,深邃的眼眸柔化成杯中温暖沁人的花茶,想起往日犹新幕幕,宠溺融成扑簌簌的忍俊不禁,他道:“喜欢是一时三刻,爱是一朝一夕。”
声落,眼眸一弯,笑得随意:“有一天,你皇婶哭着跑来告诉我,她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没有我就活不下去,我见她如此凄惨,心软之下便答应她,娶她为妃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得顾绫萝多,胡掐都不用打儿草稿滴~
“……”虽没想过他皇叔会老实告诉他个中缘由,但也未想过他皇叔会如此敷衍,这般信口胡掐的端木帆,被雷得外焦里嫩咔咔脆。
顾绫萝将最后一盏宫灯的位置摆好,拍手将宫婢太监都召唤过来,把自己要交代他们做的事作最后一次确定,完了笑得狡黠:“大家用心好好干,完事儿了,皇贵妃高兴,二皇子就有赏赐!”
“是!”太监宫婢一听有赏赐,个个都乐成灿烂的花儿,精神抖数,声音洪亮,整齐划一地应道。
当守门的太监尖利的禀告声划破平静时,宁馨宫内的一切都按照顾绫萝的吩咐静候着。
而让所有人都不解的是,明明作为家宴场地,为何这宁馨宫竟连灯儿都没点一盏?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沉着一张威严的脸,压迫性地问守门的太监。
“奴才不知道啊----”太监吓得噗通一声跪下,惶惶恐恐地磕头。.首发
就在这时,欢快轻悠的祝寿曲纯乐响起,站在柱子暗处,或者故意躲起来的宫婢和太监拉下自己手中一直紧握的吊绳,丝丝拉拉声过后,千百片如花瓣一般带着闪粉儿的彩纸,在翻飞中,迎合暗淡的夜色,旋转出抹抹耀眼的光点,淅淅沥沥地从屋梁上飘下。
一盏盏被放入不同颜色小宝石,亮度被调节过的宫灯,按照迅速不规则地亮起,在众人诧异惊讶的目光中,穿得喜庆的宫婢太监拍起手掌,流利地唱道:
“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贺你生辰快乐/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恭喜你/恭喜你~~恭祝你老如松柏/少如芝兰/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贺你生辰快乐/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恭喜你/恭喜你~~”
婢女太监们声落,顾绫萝清清扬扬的雅凛声音响起,将福寿歌以不一样的味道再唱了一遍,当第一曲的恭喜你落下时,端木帆碰着顾绫萝亲手做的双层奶油水果蛋糕,缓缓地从内室里绕出来。
在所有人惊叹的目光,皇贵妃又惊又喜又不敢置信,微微蒙上一层水汽的目光中,端木帆将插着自己亲手雕刻成‘福寿安康长命百岁’六根蜡烛的蛋糕,递至皇贵妃跟前,那一贯温柔的语调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