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云阁,简陋的下人房里——
郭矍脸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是不是说一两句胡话,他旁边坐着的是慧珠,正板着脸,看不出任何神色。林梦瑶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的是手上端药的翠竹。
“慧珠妈妈,喂了郭先生喝药吧!”翠竹担忧地看着郭矍,眉头一蹙:“这郭先生也真是的,怎的就能对自己下那般狠手呢!”
慧珠也不搭话,接了药碗,便开始晾药。只是,眼睛却没从郭矍脸上挪开一丝一毫……
郭矍昏迷之后,林梦瑶便哭求了刘氏将他留在凝云阁,以便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刘氏自然赞同,吩咐了一干下人将郭矍抬进了下人房,而后让人原本就候着为林梦瑶诊治的宋大夫上前来。
那宋大夫为一番把脉后,甚为感叹:“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转移之法,少夫人的伤痛俨然全都转移到郭先生身上了。”
说着,宋大夫就解开了郭矍的衣襟,那胸口处一片血肉模糊,鲜红的血液沾在衣襟上几乎要往下滴。屋内众人一阵惊愕哗然,一来是因为郭矍胸口的伤,二来是因为想到这伤原本是在林梦瑶胸口的。
那刘氏反应最过激烈,满目含泪,她走到林梦瑶面前:“我的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如此,林梦瑶终于知道当初如此安排的目的了,只有亲眼看到这般触目惊心的状况,那刘氏才能真切感受的林梦瑶的痛苦与付出,才能真的从体会到林梦瑶是拿自己的命换了顾北辰的命。
林梦瑶宽慰着刘氏,心中却是感慨万千。都说她狠得下心对自己,那是因为她有杀子之仇撑着;可是这郭矍,他竟能在胸口挖了那么深的一块,难道仅仅是为了进凝云阁吗?
这样的疑惑一直萦绕在心里,以至于现在看着昏迷的郭矍,她也是满腹狐疑。
许是失血过多,郭矍的面色白得吓人,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更是让人心惊。慧珠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而后便要喂郭矍,可那汤药还是从郭矍嘴角边流下。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这都煎了两副药了,怎的就是管不下去呢?”
看着汤药从郭矍脸颊滑落,林梦瑶心中一揪,不论郭矍出于何种目的,终究是因为她才这般的。倘若真的就这般没了,那她岂不是罪过大了!
一番心急,林梦瑶与翠竹无奈相视,慧珠却开了口:“小姐,您身子初愈,还是带着翠竹歇息去吧,这里有我守着便好。”
知晓慧珠与郭矍之间有些交集,林梦瑶微微愣了一下,还是带着翠竹出了去,只是回身合上门的时候,模模糊糊似乎听到了郭矍呢喃了一声“珠儿”。
郭矍最终是在凝云阁住下了,也不知慧珠用了什么法子,次日清晨郭矍竟然醒了过来,气色也好了不少。只是,这之后,照顾郭矍的事情便落在了碧山的身上,慧珠反而不向家丁住处迈一步。
其中自然是有猫腻的,林梦瑶却也不过问,眼下郭矍得以醒来,便是性命无碍。而她,目前最要紧的事情便是守着顾北辰醒来。郭矍说过,左不过三天,可是今日已是三天之期了,倘若顾北辰还不醒来,只怕顾家人一旦受人挑唆,就会心中起疑了。
林梦瑶有些懊恼,说起来,她虽是记的解药的药方,可剂量却记得不够准确,其中有一味药,她是真的记不清了,只盼望那解药无错才是。
已是第三日的酉时二刻,林梦瑶用了晚饭,便在寝室里描摹着顾北辰的诗集。只是,因着顾北辰还未苏醒而心思不宁,毁了好几张上好的宣纸。好不容易静下心来,眼看着还有一字就能无误地摘录一首诗来,那么却哐当一下被推开了。
无奈地看看毁了的宣纸,林梦瑶苦笑着走到外间。入眼的,竟是翠竹这丫头满脸泪痕。
“翠竹,你这是……”
那翠竹跑上前来,对着林梦瑶便是跪下磕了两个响头:“小姐,您救救秋菊吧——”
林梦瑶本被她唬了一跳,正要上前扶她起来,却闻她说到秋菊,免不得心神一拧:“起来说话,瞧你哭成什么样子了。告诉我,秋菊怎么了?”
“秋菊,秋菊被舅少爷带走了!”翠竹哭哭啼啼将刘沉岙带走秋菊的事情说了一番,而后怨道:“秋菊心性纯良,怎么可能害了赤子而后加害小姐?一定是舅少爷听了舅小姐的挑唆,故意给我们凝云阁笑话呢!小姐,你可要救救秋菊啊……”
事实上,刘沉岙的判断丝毫不差,这秋菊就是害了赤子的凶手。这杀害赤子之事本不算大,但是经过郭矍那么一说,却是间接害了顾北辰。只怕此番被带走,那秋菊是再也回不来的。林梦瑶本不欲管,可看看翠竹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是带着她去了沉玉轩。
沉玉轩内,秋菊正跪在院子里,显然是用过家法了,原本白皙的脸颊肿起了高高的一块。她见到林梦瑶前来,先是一愣,而后便低下头去。
林梦瑶自是知道她心虚,也不停步,径直往屋里去了。此时,屋里众人齐集,自是少不了陈氏母女。林梦瑶与众人见了礼,而后在刘氏的示意下坐下。
“你怎的过来了?身子还未恢复好,要多多将养着。”刘氏关心之色流于言表,颇有几分慈母之色。
林梦瑶也是知分寸的,依旧恭敬应了话:“让母亲担忧,是孩儿不肖。其实,因着郭先生的神通,孩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可怜了郭先生……”
“郭先生算是世间难得的无私之人了,我顾府自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