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文神色阴郁走在前面,林梦瑶淡淡然紧随其后,姚正洵甚是忐忑地看了看二人,正准备紧随上去,却见姚子文凝眉:“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去给你母亲请了安,而后回去歇着吧!”
姚正洵知道,姚子文让他前去给戴瑞珠请安是假,支开他倒是真的。
担心地看了林梦瑶一眼,见林梦瑶神色淡然,嘴角的笑意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坦然。姚正洵应了姚子文之命令,叩安出了院子。只他此番往藏珠阁去,却不仅仅是请安。
姚正洵一路小跑着往藏珠阁去了,姚子文和林梦瑶却是在那小小的书房里静默着。
书房里,姚子文端坐着,也不说话,反是拿着一本书在等下细读起来。林梦瑶呢,站在姚子文对面,神色恭敬而平和。
姚子文,那夏华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宰相,威严何其盛?且不说一般人见了他,打心底里产生些许畏惧,就是近臣亲信见了他,也是多有敬畏。
正是因为如此,姚子文此刻以沉默相对林梦瑶!
在姚子文看来,今日林梦瑶对他所说之话,非一般女子能言、敢言。当然,这话背后的意思姚子文是知道的,林梦瑶的好意他也是知晓的。只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有时候作为女人可以多听多想,却不能多说。
想到这里,姚子文不免想到姚梦琳。若非当初心疼于她,让她饱读诗书,或许她就不会有那般执拗的性子,最终嫁了一个非能托付终生之人。
姚子文做出专心致志看书的模样,林梦瑶自不知他心中所想,可却不代表她那般恭敬地站着,就也是心如止水的。
这间书房,在前世,她林梦瑶不知进来过多少回。当然,这进入书房,除了姚子文允许之外,还有许多时候是她偷偷进来的。若不是偷偷进来,她倒也不会发现这书房里的那张画像——戴瑞琳——她小姨的画像,而今生的此刻,她也就不会易容成戴瑞琳的模样来此。
眼角余光所及,林梦瑶用目光抚触这每一个角落,这间书房有着她和姚子文父女情深的一切记忆。曾几何时,姚子文曾将她抱在膝上,教她读书;曾几何时,姚子文手把手地教她写字;曾几何时,姚子文与她坐在窗前,将奇闻轶事给她听……
沉浸在前世的回忆中,林梦瑶竟然一时忘记了此刻身在何处。更不曾发现姚子文正盯着她,目不转睛。
林梦瑶的沉思与沉默自是让姚子文吃惊的,姚子文本是想着用这种沉默让林梦瑶先乱了阵脚,可是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用错了方法,而且是第二次用错了方法。自己这个义女与一般女子不同,当初初始见面,不就是如此么?
“在想什么?”姚子文竟然先开了口。
林梦瑶一怔,回过神来,看着姚子文的眼中竟然一阵温热,险些落下泪来:“没什么……”
话音一落,又见姚子文眼中的怀疑更甚,明眸一转,这才缓缓道:“……其实……不过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
所谓“往事”,不过是林梦瑶杜撰出来的,与母亲戴瑞琳的艰辛却又温馨的生活罢了。
“那段日子虽然过得辛苦,可是有母亲陪着,倒也是苦中有乐,甚是怀念得紧。”林梦瑶说着,落下两地泪来:“只可惜,母亲终是离我而去了……”
提到戴瑞琳,姚子文甚为相爷的那种犀利目光瞬间消减了三分,反是多出几分温情了。
“梦瑶也不需过分伤心,现下你既然入了姚府,我姚府岂能不待你如亲出?”
闻言,林梦瑶缓缓跪下,正眼看着姚子文,深吸一口气,宛若续足了许多勇气一般:“梦瑶何曾不是将姨父姨母看作自己唯一的亲人?也正因为如此,梦瑶刚刚才会有那般言辞……”
林梦瑶跪着,姚子文眼中一般动容,却也没有让她起来,只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梦雪姐姐今日所为,的确让梦瑶惊愕而愤怒,可梦瑶却不是记仇记恨之人。只是,梦瑶却素来是个有‘远虑’之人,见了梦雪姐姐如此,不免为姨父担心起来。姨父名声在外,若是被家人所连累,只怕有损的绝不仅仅是名声了……”
“这只是其一,你可直言厉害之处!”
姚子文的睿智是毋庸置疑的,否则如何能位居高位近二十年?
林梦瑶也早等着姚子文这番问话了,因为区区“祸起萧墙”四个字,不过是让姚子文整肃家风罢了。真正危及姚家存亡的却是……
“姨父为人谨慎,只人仅有双眼,做不得事无巨细一一顾全。”看了姚子文一眼,林梦瑶继续道:“譬如说姚府家风名声,再譬如说福祸相依……”
林梦瑶说得婉转,可姚子文想的却绝不肤浅,一阵沉默后,姚子文让林梦瑶起身,并赐了座。林梦瑶也不忸怩,径直坐在了前世经常坐的椅子上,与姚子文对视。
“不需转弯抹角,直接说你的想法。”
林梦瑶干咳一声,知道姚子文已经了然她的意思,此刻再让她说,不过是想试探试探罢了。想到今后所要办之事,林梦瑶知道自己也不能再一味地扮演拙者,干脆双眸明亮,坦然自若,侃侃而道。
“姨父觉得姨母待人接物如何?”
“虽不及大家闺秀,却也是小家碧玉出身。”
“小家碧玉?那姨父觉得小家碧玉出身,且于姚府鲜少出门的姨母今日寿辰,得这么多权贵相贺,可是正常?”林梦瑶自是不待姚子文回答的,她道:“姨父之敏锐,梦瑶何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