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夏华国律法严明,自是要给孟家公道的,只是,这公道也得人证物证具足才可定罪。孟夫人只管静候消息就是,审理此案乃官府之责,想来皇上会体恤孟夫人丧子之痛,不会追究您僭越之事——”
韩蔚不咸不淡,冷言相应。朱华秀已经气得直喘粗气了,若不是富嬷嬷和两个小丫鬟扶着,只怕连站都站不稳了。
林梦瑶心底一阵嗤笑,朱华秀惯来自以为是,认为在皇帝这棵大树下面好乘凉,可舒坦惯了,她倒忘了这棵大树了不乐意让她乘凉了。
林梦瑶有颗七窍玲珑之心,当韩蔚出现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孟西原的死因了。要孟西原性命的必定是当今皇上,否则孟西原不过死去数个时辰,且尚在孟家的封闭消息中,韩蔚何能这么快就带着圣旨来了,还是一道对孟家百害而无一利的圣旨。
看到朱华秀丑陋的嘴脸,前世今生的恨意齐齐涌上心头,她冷哼一声,上前添了一把火::“孟夫人,您且坐着,我姐姐是否有罪,官府会查清的。只在这之前,咱们还得把这和离的事情给办妥了!”
说办就办,林梦瑶全然不去瞧朱华秀满面的铁青,向姚正洵一阵眼神示意,二人一左一右扶着姚梦琳往屋里去了。
进了屋里,林梦瑶借口担心孟艾,便让姚梦琳和姚正洵写和离书,自己则转进里间了。里间,孟艾还乖乖的躺着,只是他翕动的眼睫毛和胸口的起伏出卖了他。
林梦瑶勾唇一笑,上前在孟艾床边坐下,拉过孟艾的小手,在他手心写下“谢谢”二字,待得孟艾反手握上她的手指时,她才有转身去了外间。
“姐姐,怎么了?”外间,姚梦琳正在抹眼泪,林梦瑶只道她又反悔了:“姐姐这是对孟家尚存情谊么?”
姚梦琳苦笑摇头:“何来情谊尚存?我这是瞎了眼,竟没看出这是个冰窟一般的地儿,如今能脱离苦海,也是我的造化。只是……”
说着,姚梦琳向里间看了一眼,这是担心孟艾了。
“不管怎么说,艾儿和这肚里的孩子终究是孟家的骨血,我倒是能离开了,可是他们怎么办?”
姚梦琳所虑也是事实,她可以投身而退,可是她的孩子怎么办?
“……姐姐,你可愿意听妹妹一计?”林梦瑶早就有所想,只是不便说而已。
姚梦琳算是无计可施,自是寄期望于林梦瑶身上:“妹妹一贯聪慧,但说无妨!”
林梦瑶含笑,上前给姚梦琳把了脉,然后才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两字。
字迹清晰,姚梦琳和姚正洵皆是一怔,林梦瑶胸有成竹,道:“今日,姐姐只管先抽身了吧!”
姚梦琳虽有狐疑,可却对林梦瑶甚是信任;至于姚正洵,他一直对林梦瑶的身份心存疑惑,可对林梦瑶的计谋却也是佩服的。如此,兄妹二人也不再迟疑,一直和离书很快便写好了。
“姐姐,你且喝了这杯水……”林梦瑶将茶水端给姚梦琳,姚梦琳迟疑了一下,见林梦瑶目光灼灼,终是喝了下去。林梦瑶接过和离书,递给姚梦琳:“姐姐,这和离书,你得亲手交到朱华秀的手上,最好是……”
说着话,林梦瑶就俯身凑近姚梦琳,一阵低声叮嘱。
“姐姐,切忌,戏要演足演全套才行……为了你,更是为了你的孩子!”
姚梦琳接过和离书,紧紧握在手中,银牙一咬,先一步走了出去。
“你确定这样没事么?”姚正洵有些担心。
林梦瑶含笑,答非所问:“你只管配合好就是了!”
对此,姚正洵只得无奈一笑,而后随其一道儿出了门,只是,出了门,二人才发现,院子里的形势更加复杂了些。不知什么时候,这孟子里和孟南君竟然回来了。
孟子林就是顾孟德,林梦瑶心知肚明,对于自己这位公公,她满心的复杂。真要追究起来,顾家种种皆是源于他的懦弱与退让,否则何来朱华秀的耀武扬威。不过,想到他这些年为了给顾家报仇殚精竭虑,她又有些可怜他了,不管怎么说,不管是顾北辰,还是孟家三兄妹,终究都是他的血脉,失其任意一方,都当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心碎吧!
不过,对于此刻甚为孟子林的顾孟德,林梦瑶并不多关注,因为现在要解决的是姚梦琳与孟南君之间的事情。
此刻,姚梦琳正拿着和离书站在孟南君的面前。
“你这是真的么?”孟南君一脸阴沉地看着姚梦琳,在他与其接触以来,姚梦琳给他的感觉都是懦弱的。曾几何时,因为她的懦弱,他也生起过怜悯之心,可是怜悯终究是能持久,他很快就厌弃了,甚至不止一次有过休妻的打算,但因为情势所逼而不敢。
现在,他可以与姚梦琳分道扬镳了,可是他又不甘心了。因为,在孟南君看来,这世上只有他不要别人的,何来自己被别人厌弃的?
“你可要深思熟虑了!”孟南君又是一阵咬牙切齿,那眼神意味复杂,有不可思议,有愤怒,可更多的是不屑与轻蔑。
就是因为这样的不屑与轻蔑触痛了姚梦琳的神经,这么多年无怨无悔地付出与隐忍,可在孟南君眼中不过是无能与懦弱的表现,是要受到他的蔑视与践踏的。
哀莫大于心死,此刻姚梦琳的心是真的死了。
“你我今此一别,便是天涯陌路,各不相干!”
一纸和离书被姚梦琳直接砸到了孟南君的脸上:就是这张伪善的脸让我韶华倾负,却半生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