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伟文拿起红酒瓶,给他自己和我各斟满了一杯,他端起来,摇晃着,我也端起来,和他碰了一下。看着他一饮而尽,但我没有喝,因为我还在坐月子,不能饮酒,他也知道,他不过只是为了要一个氛围罢了,就算我喝,他也不会答应。
“就当是还了自己一个的愿吧,等了这么多年,花天酒地游戏人间,她回来了,过去的既往不咎,毕竟当初都有错,年少轻狂犯下什么都没关系,时间会带走一切,会遗忘一切。”
他抿着嘴唇,下颔上还挂着一滴暗红色的液体,“你这番话,其实也是在说我们之间,对吗。”
我愣了愣,我本意倒确实不是,只是现在再品尝一下,的确也很像我和邵伟文。
少年人离经叛道,可以被原谅,成年人做错了一件事就要背负谴责,如同在爱情里,你一味的去伤害,早晚会有透支无法偿还的一日。
我们生下来,何尝不是在日复一日的还债。
我们相视而坐,沉默了许久,直到半瓶红酒都见了底,邵伟文似乎喝多了,他迷蒙着双眼,静静的望着南木,然后说,“有个好消息,要听吗。”
我给他盛了一碗汤,递到他面前,“先喝一口吧,你是不是醉了。”
他瞥了一眼那汤碗,伸手推开。
“我还是中午下班前得到的消息,张墨渠减、刑了,他在里面表现很好,虽然从前那样无所不能,却并没在号房里惹什么事,狱警很省心,也对他印象很好,他曾经劫富济贫的好口碑,在老街那边的百姓嘴里传得很是风趣,综合各种原因,加上我曾经的一点疏通,下个月,他就可以提前释、放了。”
我觉得这个消息比南木会笑了还让我震惊和欣喜,他提前释、放了两个月,也就是,在邵伟文结婚的那个月,他可以出来。
我本还想着,我无处可去,又带着孩子,没有收入,离开了邵伟文,我要面对太多苦难,我可以受苦,但孩子不能,她还那么小那么无辜,况且我也想过,张墨渠出来之后又要去哪里做什么,他是否也会暂时将我们留下,托给邵伟文照顾,但在这一刻,我忽然下定了决心,就算他真的什么都没有,我还可以赚钱,我这样年轻,也有我的美貌,哪怕我去夜场卖酒,也足够养活我们一家三口,而且张墨渠那样骄傲要强的人,他断断不会被这个打击击败得溃不成军,他只是需要一段时间调节适应就够了,我和孩子都可以等。
我长长的松了口气,笑着对邵伟文说,“麻烦你了,我将永远记得,你对我,对他,对南木的恩情。”
邵伟文没有说什么,仅仅是淡淡的笑了笑,我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拥有了一切,却似乎并不是那么快乐。
曾以为他辜负了爱人,后来却蓦然发现,爱人也曾背叛放弃了他,这种多年的自责,却在最后水落石出发现并非那样,这种落差和悲痛,我真的不敢去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