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独坐弈棋的周老爷子面无表情地放下一粒黑子,道:“……难怪轩儿这一次要大张旗鼓。”
“就是,连文贤昌这种人都敢来我神将府门前撒野。看来不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他们是不会把我们四大国公府放在眼里了!”周老爷子的管事义愤填膺地道。
另一个管事立即躬身道:“老爷子英明。也是该让大公子整顿整顿这京城的风气了。自打盛国公府二十多年被满门抄斩之后。咱们这三大国公府的人就越来越夹着尾巴做人。唉……”
“轩儿还没有回来吗?”周老爷子看了看黑白分明的棋盘,皱着眉头站起来。
管事低声道:“还没。不过显白那小子昨夜带了神将府的兵士上山去了,都带着挖雪锹,应该是去接盛家人下山。”
“盛夫人身怀六甲,下山不容易,确实应该挖出条道儿来。”周老爷子缓缓点头,却是赞许之意。
“不过,大公子是不是有些太心急了?”另一个管事试探着说道。“这还没有进自个儿家门,就去了山上,接不相干的人……”
周老爷子横了他一眼,起身拂袖而去。
那管事吓了个哆嗦,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决定以后再不多嘴了。
……
神将府的内院正院松涛苑,住着周老爷子和周老夫人。
大奶奶冯氏带着丫鬟婆子去给周老夫人请安。
刚到正堂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叽叽喳喳地说话,笑得十分欢畅。
只不过她一进去,里面就鸦雀无声了。
冯氏觉得异样。过来给周老夫人行礼问安。
“坐吧。”周老夫人指了指自己身边的锦杌,笑眯眯地说道。
冯氏是神将府的嫡长媳。她的出身虽然很是一般,也不当家理事主持中馈,但是她夫君是神将大人周承宗,地位在那里摆着,周老夫人还是很给她脸面的。
吴三奶奶吴云姬见冯氏进来了,用帕子掩着嘴笑道:“大奶奶来了,今儿可是来得早。”
冯氏向来是按规矩踩着点来的,其实不早也不晚。
她看着吴三奶奶笑了笑,“三弟妹来得真早。娘疼三弟妹,三弟妹要多帮我们妯娌尽尽孝才好。”
吴三奶奶咯咯笑道:“那是自然。不过,我帮你们尽孝,你们自己不能撒手不管啊。”顿了顿,她见周老夫人的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忙转了话题,“大嫂,我昨儿听说,咱们家的大公子回来了?”
冯氏一愣,摇头道:“不会吧?我没有听说呢。”
“啊?”吴三奶奶做出大吃一惊的样子,狐疑看着冯氏,“大嫂说笑吧?你是大公子的娘亲,他远行回府,怎地没有去给你请安?”
冯氏听了心里很不舒服,默默地低下头,淡淡地道:“……兴许是有事吧。他现在也大了,公事要紧。”
“是呢。确实是大了。”吴三奶奶瞥了周老夫人一眼,见周老夫人若无其事地微笑着,只不住摩挲卧在她膝盖上的大食猫,便心里有了底,绘声绘色地道:“我们家大公子,这一次可是真出风头。啧啧,为了给不相干的人家出头,居然把威胁人的告示贴到人家昌远侯府去了!——昌远侯府啊,你知不知道昌远侯府是什么来头?”
冯氏一愣,点点头,“那是太后,哦,不,应该是太皇太后的娘家。”
夏明帝已经薨逝,现在在台上的皇帝是以前的太子夏启。
所以以前的太后,现在已经成了太皇太后。
现在的太后,是以前夏明帝的皇后,太子夏启的生母。
“没错!”吴三奶奶拊掌说道,“还有啊,我听我娘家人说,这昌远侯府,可不仅仅是侯府呢。听说陛下已经在考虑,封昌远侯为文国公了……”
“啊?”冯氏大吃一惊,“不是说大夏只能有四个国公吗?怎地又多了一个出来?”
“哪有多一个?”吴三奶奶撇撇嘴,觉得这冯氏当真没心眼儿,“明明还是四个。”
“怎么可能?周、吴、郑、盛,再加上文国公,岂不是五个?”冯氏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堂上的丫鬟婆子掩嘴轻声笑起来。
周老夫人这里的下人见识当然不一般,冯氏还没有想到的,她们已经想到了。
冯氏还是不明白,但是也知道别人明白了,默默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周老夫人见了冯氏这幅样儿,淡淡地笑了笑,替冯氏打圆场,指着吴三奶奶笑道:“其实这不是我们妇道人家该管的事儿。你大嫂为人贤惠,只知相夫教子,我看比你这个四处乱窜的猴头儿要强些!”
“娘啊,您就偏疼大嫂!难不成我这天天起早贪黑,帮娘管家的媳妇,娘就不疼了?呜呜呜呜,我好委屈……”吴云姬坐到周老夫人身边,不依地轻轻推了推周老夫人,故意装哭。
周老夫人拍拍她的脸,慈爱地道:“你啊,都是我把你宠坏了。这么大年纪,儿子都要娶媳妇的人了,还尽跟我撒娇!”
吴云姬做出“破涕为笑”的样子,攀着周老夫人的胳膊道:“娘疼我,我就不哭了。”
婆媳情份深似母女,看得冯氏也怪羡慕地,再想起自己的儿子回来了,却没有去见她,只觉得如坐针毡,再也坐不住了,起身道:“娘、三弟妹,你们慢聊,我有些头晕,先下去了。”
周老夫人淡淡地“嗯”了一声,对吴云姬道:“送送你大嫂。”
吴云姬笑着站起来。
冯氏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了!”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