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无事练练日文罢了。好了,老师来了。”钟憬正襟危坐。教室是最安全的隐藏地,有人教有人学,一切关系变得如此简单,所有七情六欲仿佛都是那几扇玻璃窗之外的风景。
教授这门法律选修课的徐老师仿佛对台下的寥寥人数并不在乎,兴致高昂地挥动手臂讲述中国古代的法律用语。
“我国古代的法律用字都十分有趣,体现了古人的聪明才智,有时往往稍加变动就能将判刑甚至罪刑都为之变更。下面我举几个例子,供同学们思考。”
他在黑板上奋笔疾书,写下“其情可悯,其罪可诛”、“勒镯揭被”和“从大门而入”三个短句。立即原本打着瞌睡的不少人立即精神为之一振,纷纷交头接耳起来。钟憬不禁在心底暗赞,不愧是位老教师,懂得除了点名之外更有效调动课堂气氛的方法。
“你知不知道怎么做?”王君玮问她。
钟憬还未开口,前座便有人自告奋勇起来。
“把第一个调换前后句位置,成为,其罪当诛,其情可悯,便可保住小命……”
徐老师笑着点头,“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还是同样调换词语的位置,变成揭被勒镯。原先的勒镯揭被属于抢劫罪和qiáng_jiān罪数罪并罚。改动之后就只是单纯的抢劫罪了,揭被只为勒镯。”男生有些洋洋得意,将周围射来的敬佩眼光尽收囊中。
徐老师仍旧微笑,“很好,最后一个愿闻其详。”
“第三个……”男生有些忧郁,“也和前两个一样?”
小心翼翼的问道只换来徐老师的摇头。
男子的高昂士气被削弱,不甘心地缓缓坐下,明白了晚节不保的苍凉景况。
“这位同学前两句都分析得很正确,最后一句稍有出入。有没有同学能帮他补充一下?”
徐老师再三环视教室,仍旧无人应答。
“那我就公布正确答案了……”
“大上加一点。”钟憬低声对王君玮道。
“什么?”
他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徐老师道:“其实只要把‘大’字变成‘犬’字即可。”说着,他便在“大”上加了一点。
“如此一来入室抢劫罪就成了偷窃罪……”
“好厉害。”王君玮看着钟憬的眼神简直冒出了金光。
“只是一点文字游戏而已。”钟憬玩性又起,故意问道,“现在觉得我即使抢了中文系的生意也理所当然了吧?”
“自然自然,大人高见。”王君玮心悦诚服。
钟憬笑出声来,“献媚小人一个。”
“古人真是聪明,调换个位置就保住小命。”他忍不住赞叹。
“你仔细想想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启发道。
见他逐渐皱起的眉,她笑道:“想到了?”
“买通官员,行贿减罪?”
她笑着点头,“既然收了人家的钱,自然要减犯人的刑。只不过苦了师爷,日思夜想,在定罪书上弄些文字游戏来。”
两人不再做声,各自思量着刚才的话题。但身后的对话倒是清清楚楚越过人头传入耳膜。
“怎么还不下课?快饿晕了。”
“就是,学校再改革下去快革了我们的命了。”
钟憬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都十二点多了,难怪大家受不了。”王君玮看了眼腕表。
“学校现在十二小时连续排课,从清早八点上到晚上八点,午饭晚饭全不考虑,确实心狠了些。”一埋怨,她也觉得肚子饿了起来。
“还不是因为连年扩招的缘故?除了我们这些受害者,更苦了那些吃饭时间被排课的老师。”学生暂且能带些干粮在台下凑合,难道老师也能台上大快朵颐吗?
“喏,台上不就是血淋淋的例子?”钟憬努努嘴,“这位徐老师原先也是我们学校最春风得意的教授之一,连校长见了也要礼让三分。现在呢?自从他教证人做假口供被吊销律师执照之后,连教务处的老师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听说他每天的两节课,正巧安排在午饭和晚饭时间。”
王君玮看着台上仍旧慷慨陈词的老者,有些感慨有些同情。
“果然好惨。”
“喂,肚子饿吗?”钟憬的问题有挑逗之嫌。
“从后门溜?”早已看穿她的心思,王君玮不等她回答,直接拉着她的手臂匍匐前进。
“待会儿给徐老师也带份回来。”她提议道。吸了口教室外的清新空气,总算能挺直胸膛做人啦。
“我也这么想。”他为他们的心有灵犀兴奋。
“嗯,那你也该想到……”她眨眨眼,笑意无限。
“他那份的钱我可没准备出。”
言下之意……
“呀,我的钱包还落在教室里。”难道还要再摸进去不成?
“王君玮,你个笨蛋!”恨恨地跺了跺脚,她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好啦,今天我请。”
王君玮和钟憬并肩走在t大校园里,突然一阵匆匆的脚步赶上他们,一个棕色头发的男孩在钟憬面前站定,吸了很大一口气后问道:“同学,请问你是哪个学院的?”
“你猜。”钟憬微笑道。
男孩自认为钟憬的微笑是鼓励,于是咧嘴笑了,“英语系?”
“你真聪明。”
她的笑容蔓延到整个脸庞,微微点头后便与男孩擦肩而过,剩下男孩独自错愕地站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
王君玮忍住笑,“你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