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亦是清清淡淡的回道:“虽说命由天定,可在我看来人定更能胜天。其实自己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只看你怎么去走。”
素心瞳孔缩紧,只道是心惊不已。九儿的凌厉状似带着锋芒,极力收敛,旁人还是感知得到。素心突然觉得,她这样子也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子。
吉详戏班子再不用九儿打下手,去往南山别墅的时候也没有带上她。
庭院中除了她,还留下了供她使唤的丫头。时不时就来她眼前晃,左一声右一声“九儿小姐”的叫着,俨然她成了这里嗓子最亮的名角。早上见到素心的时候,那脸上的不满已是十分明显。以往那才最是吉详戏班里众星捧月的人物,有朝一日忽然被人取代,心里上一定很不是个滋味。九儿平时低眉顺眼,就是不想跟谁结下梁子,这回看来是免不了了。
恼怒得一口东西都吃不下了,如今这一切窘状都是拜付江沅所赐。
叫住那丫头道:“你去忙你的吧,不用来管我。”
丫头临走前还道:“九儿小姐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吩咐我。吴老板再三交代,是不能让九儿小姐做任何粗活的。”
她这个待遇上的千变万化,背地里一定引来了不少的揣测。并不能排除有鄙夷的成份在里面,素心冷嘲热讽只说她命好,其他人不知会怎么看?
晌午的时候张孝全过来了,走进院子里找她。
九儿一上午百无聊赖,此刻坐在檐廊下发呆。听到响动后,转首看到他,略微吃惊:“张副官怎么过来了?”
张孝全道:“是我们三少来请五小姐一起吃饭,车子已经在外面等了。”
九儿微微一怔:“你们三少没在听戏?”到底是得利手下,从善如流:“在我们三少看来,自是没什么比陪着五小姐吃饭更紧要。”她只得跟着他走出去。张孝全打开车门请她上去。
付江沅坐在后座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只等她坐进来,明知故问道:“怎么看你像不高兴似的?”
九儿嘴快:“三少当真会不知么?你叫你的手下人那样兴师动众的和吴老板打招呼,还重金请吉详戏班的人去唱戏,他们怎可能不误会我。”
付江沅淡淡的一挑眉:“他们误会你什么呢?”
“自然是误会我跟你有关系,你是看着我的面子才会给吉详戏班如此大的恩惠。”
付江沅慢条斯理:“这算什么误会,我本来就是这样想的。我想对你好,而你就在吉详戏班子里,我才会对他们好。”
九儿没想到他这样直接,一时间只拿眼睛瞪着他。
付江沅曲指触她的眼眸,她便下意识闭紧,长睫微微的颤,上面一道亮眼的光圈,碎金子一般。他笑着道:“知道你眼睛大。”
九儿意识到他在戏耍她,板着脸:“三少,你这样让我很难在戏班子里呆下去。”她本来就是寄人篱下的,出不得什么力,以前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现在却因为他,一下子被捧到天上去了。别人或许会沾沾自喜,她却不以为然。不知其中藏了多少隐患。
付江沅不笑了:“我本来就没想让你在这里呆下去,君梦,现在我是你唯一认得的人。我势必要对你好,如果将你放在这里,我怎么安心?”
九儿肺腑中顿有一丝暖意,茫茫人海她不是孤苦无依。面上却不肯松懈:“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付江沅欣慰,到什么时候她都带着一股机灵劲,与生俱来的东西,真是想忘也忘不掉。
直言道:“我就是故意的。”
“付江沅,你太卑鄙了啊。”
付江沅唇角噙着一抹弧度:“既然你已经这样看我,那我不仿再卑鄙一些。如果你不肯离开这里,那你的师傅我也不打算帮你找了。”
九儿没想到他会如此,眼睛微微眯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
付江沅自如道:“我为何不能这样?嗯?”他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气得她牙龈痒痒,又像是拿他没有办法。
不由转过脸去不再理会他。
没一会儿,付江沅便跌下架子过来哄她:“真是生气了?”
九儿望着车窗外没有动弹。
付江沅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带着一丝讨好的小心翼翼,本来是想拉她的手,最后也仅是攥了她的衣角。
九儿甩开他。
那样子就是同他在闹脾气。
想起失忆前的她,是不会这样公然和人耍小性子的。再大的事,即便心中翻江倒海,不到表露的时候,也都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装模作样的同人打着太极,大都半是真心半是假意。倦怠的时候不用别人拆穿,自己也想抬手撕去那一层面皮,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亦或生气的时候直接破口大骂。可是,千金重担压着她,随时提点她,不能拿绥州的天下,和几省的百姓开玩笑。
这样的九儿让付江沅觉得有一点儿陌生,却又觉得她就该这个模样。所以也愿低声下气的讨好她。
张孝全坐在副驾驶上,专注的目视前方路况。还是若有似无的瞄到两人的小动作,只是不敢回头去看。一个手下人的本份他们素来做得好,这一回还是隐隐的憋不住笑。
最后被付江沅从镜中窥探到,轻咳一声,他便立刻端坐身姿,一丝表情都没有了。
当天在“宁逸轩”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