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偌大的厅堂里响起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原本缩在一旁的小雀姑娘慢慢直起身,走了出来。
她眉宇疏朗,目光粲然若盼,举手投足之间,风清月朗,淡然从容,神情慵懒却带着一丝犀利,哪里还有半分刚才那个聒噪爱哭的小姑娘的影子。
肖琮有些怔忪,转眼看着水重若平静无波的脸,心里暗道,看来她早就知道刚才那个岳银光是假的。
岳银光走到水重若面前,微微一笑,言道:“果然不愧为当朝权相,布衣出身,七品运道,不到三个月一跃而成一品显贵,百官之首,银光真是自叹不如”。
围着水重若绕了一圈,岳银光微微地叹了口气,说道:“方才听到大人的问话,银光就知道事情要糟”。
抬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少年,继续说道:“他叫阮毅,是银光的贴身护卫,跟随我已有数年,对银光的言谈举止和音容相貌都甚是熟悉,可惜是个榆木疙瘩,被相爷一眼就看穿了”。
很多时候,外在的东西的确容易被模仿或复制,岳银光统领半个齐国的水路河运,旗下产业庞大,涉及钱庄赌坊,珠宝船行,必然是一个手段了得,经商有道的人,自然绝非一个小小护卫可比的。
果然,一试之下,真假立现。
横刀阔马,身姿潇洒,岳银光姑娘优雅地转过身,坐了下来,单手支颚,歪着头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大人这般张扬地来我望川阁有何贵干?”
水重若看了肖琮一眼,微笑道:“自然有事”。
叹了口气,水重若面色一整,说道:“舵爷应该知道,这次安州水患,道路受阻,除了水路,短时间内物资难以大批量运抵。再加上国库银钱紧缺,朝廷也鞭长莫及,所以……”。
“所以什么呢?相爷”,岳银光脆声打断了她的话,“在下不过江湖草莽,既不是安州的父母官,也不是巨富之家,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水重若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道:“岳当家,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当初漕帮的创立,说白了就是因为跑船的兄弟吃不饱饭。如今日子好过了,可不能忘本”。
岳银光脸上的笑容一凝,似笑非笑地看着水重若。
水重若面色平静地继续说道:“漕帮的大多数兄弟都是老百姓出身,家中都有妻儿老小,舵爷是他们的头儿,怎么说也得为他们着想吧?没得让人心寒不是?”
看着岳银光黑得快要滴水的脸,水重若心里暗自倍儿爽,脸上却未露出分毫,反而更平添几分慎重,语气诚恳地说道:“慕某在此多谢舵爷的高义”,说完还郑重其事地弯腰行了一礼。
岳银光被唬得一跳,赶紧站起来,连连摆手,嘴里喊道:“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银光可担当不起,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大人可别折了银光的寿数”。
肖琮闻言,嘴角一抽,这岳银光满嘴胡说八道,举止粗俗不羁,怎么会成为远近闻名,统帅十万漕帮的舵爷?这事儿怎么想都太蹊跷了。
水重若走上前一步,正色地说道:“舵爷不必过谦,慕某这一拜,舵爷当得起”。
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了过去,岳银光接过一看,脸色发紧,嘴唇微微抿起,清冷的眸子如利剑般地死死看着她。
水重若浑似不在意地继续说道:“这次安州水涝,范围之广,受灾之重,早已超过朝廷的预料。即便是舵爷四处筹粮,多方调拨,也极为艰难”。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慕某虽委托万言楼暗中调查,此举并非针对舵爷,而是想比别人更多知道一些内幕而已。却没曾想到,舵爷竟然也如此深明大义”。
岳银光闻言,面色微霁,转过身看向窗外,也不答话。
水重若叹了一口气,说道:“安州周边地区的受灾情况虽说要好些,但总归是元气大伤,舵爷虽绞尽脑汁,多方设法,粮价也是居高不下。为了大家能够吃上饭,不得不以每市斤90个铜板收购粮食,再通过水路运抵安州”。
肖琮闻言,心里一震,难怪相爷要说岳银光高义,他记得当初王掌柜说自己是以每市斤100个铜板从漕帮处购粮。
而岳银光的收购价就是90个铜板每市斤,差价只有10个铜板而已。
更遑论她四处奔波筹粮的辛劳,然后再千里迢迢运送粮食到安州。
再算上还要支付给漕帮兄弟们的工钱,实际上岳银光是亏本了,而且还是大亏。
听到这里,岳银光方才冷笑一声,言道:“只不过可惜,在下听说安州城内的米铺已经喊价200个铜板了,人心啊,真是贪婪”。
寂静的大厅,几人都默不作声,岳银光费尽力气运来的粮食,却成了奸商投机倒把的工具,像王掌柜那样的人太少了,杯水车薪。
如果不多放粮几家米铺,那就等于守着粮食还会被饿死一样,最终可怜的还是老百姓。
其实,岳银光也不是没有想办法,最开始就找上了手中有“售引”的官家米商们,不过他们更是狮子开大口,一边想不断压低粮食的进价,另一边又想不断哄抬米价,更甚者想要卖到500个铜板。
一气之下,岳银光只能通过私下买卖粮食来缓解老百姓们的粮荒,同时要求民间米商们做出承诺,绝不借机大肆涨价。
不过,却只有王掌柜一家能够做到,其余的都是200个铜板起卖,不过这已经比卖给官商们要好上许多。
就是因为这样,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