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那个口子就是一块水桶粗大小的缺口。而仰头看上去,那口子离地大概五六米的样子,透过口子还可以看到蓝碧的天空。
但是这份光芒不过持续几秒钟的时间。只听到一声“滋”地声音,那个口子瞬间就被盖上。那投进来的光明瞬间也消失殆尽。
林辰是怕黑的。其实她怕的不是黑,而是自己所处场景的陌生。只有两只眼睛看到的,两只手触摸到的才是确定的。
林辰可以听到细微处的声音。
例如蜘蛛弹脚的声音,例如屎壳郎滚泥巴的声音。
这种敏锐度随着四周环境的清静而显得更加精细。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会太过于安静。但是明显她如今所处的就是个异常安静的世界。
细小昆虫摩擦沙砾的声音在她耳边放大。她又惊又慌。突然想到她在皇陵中的地下无光的世界。
她想说自己实际是不怕的。
但是这种谎话明显任何效果都没有。
她从松软的地上站起来,手上沾上毛茸茸的苔藓。眼睛适应了一些黑暗,才发现这些东西竟然莹莹发光。
她若是有功夫,或者还可以攀上去。看看是否移开令她掉下来的那块活动的地板。但是她只能仰着头往上望。
她希望是城主,亦或者九王子这些人来救她。但是她在这片荧光的世界等了许久,耳朵里听到的,依旧是昆虫细微的声音。似乎,外头这地底的世界是隔开的。
她又站了一会儿。
背后面抵到身后一块石头。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庆幸。她掉下没有摔到这石头上。否则再结实的身子骨都会摔成一瓣一瓣又一瓣。
手上扶上石头上的荧光,一层冰凉刺骨的湿润立即附在手上。她赶紧就手收回来。然而那股冰凉就是蚀骨之蛆般。她能感觉刚刚才感受的冰凉一下子从她手掌处逐渐渗到骨肉当中。沿着全身的经脉,慢慢靠近心肺。这种感觉令她浑身不舒服,像是触碰到什么东西的粘液上。
她慌忙用手在衣裙上蹭了蹭。裙子摔下来的时候就应该脏了。就不怕它更脏。
虽然能大概辨认出四周的场景,但是微细的东西终究看得不仔细。若是没有好的听力,林辰大概是不会害怕的。但是就是因为只听得到,却看得不清楚,令她的心一阵阵的肉跳。若是此时此刻出现什么大的动静,必然立马失声大叫起来。
四周有虫子摩擦沙砾的声音,起先这些声音是凌乱无序的,但是随后她就听出古怪出来。
她甚至明显感到有一两只甲壳虫般八只脚的东西沿着她的腿从她裙摆上往上爬。
人在黑暗中,因为全身紧张感觉就比平常明锐得多,她不敢动。因为她根本看不清爬到她身上的是什么。若只是普通的昆虫倒也罢,但是她憋了一眼,看到那些虫子身上带着忽闪忽闪的荧光。类似于萤火虫般的发光形式,感受着虫子的重量,听着它们钩子划在锦绣裙子上发出的“嘶嘶”声,她可不会天真到认为那会是什么普通的虫子。
祸不单行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面前出现几盏荧绿荧绿的亮光。若说四周石头地面上面的荧光如同漫天星辉。而这几点亮光,就好似偌大的鬼火儿。对,就是鬼火儿。
她是见过鬼火儿的。在现世当中,她小的时候曾经在乡下外婆家居住过几年,那个时候所就读的小学外头就是大槐树外绕的一圈孤坟。到了太阳偏西倦鸟归巢之际,最后几个值班的孩子锁教室铁门回家。从孤零零的操场看过去,目光落到坟地那头的丛密的枯草堆,再从晚风吹拂的湖面上掠过去。总是隐约能见到那些孤坟上头飘荡着绿油油的灯笼光来。虽然遥遥的看过去不过是个绿点,但是四周透出来的那种寒意却在孩子的心头渗透着,至今都带着说不出的冰凉和寒冷。
林辰心一跳,周身已经动弹不得。她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思想上带着传统的迷信文化。而在这个鬼神共存的世界,这种思想无形放大。即便有时候一个人在房里,总是出现幻觉似的看到有个人影露出一半身子立在阴影处。她本能上感觉那都是因为她而死去的人们。
而此时此刻,她的感觉就是自己被光明遗弃,故而要受潜伏在黑暗中的魔鬼的驱逐和折磨。
这种奇怪的状态持续很长时间疑惑根本就是一瞬间。林辰不敢再看那些闪动着的萤火。那有种令人着迷的能力,逐渐迷惑人的心智。
林辰抽出匕首。早在进入这别院之前,身上就由人检查过,规定不能带武器等凶器,大概对于女子检查不是很严格的缘故,这把匕首却一直插在靴子里,并没有搜查出来。在这阵法运行起来,为了以防万一,她便就这匕首握在手中。
她担心接下来的环境中潜伏着危险的东西。
四周静悄悄的,一些声音却在这种静谧下逐渐清明起来。
林辰可以感觉到越多的虫子爬到她的身上,她还是看不清这些虫子的个头和模样。却可以听到它们关节处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吱”声。
“谁在那里?”一个声音是骤然从四周传过来。吓得林辰心惊肉跳。
这声音像是咬着牙齿所发出的,低沉而厚重,仿佛从阿鼻地狱传来的奴仆的咆哮。
林辰惊悚的看过去,可惜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她睁着大眼睛,看着四周,不远处依旧是鬼火般的荧绿色的光点。
但是没有人。亦或者是她根本就看不见说话的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