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昱看着被宫人拿白布将床上的人从头到脚盖住,出声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皇后和妃嫔先行出了门,崔英指挥着宫人将郑太妃也给带了出去,凤婧衣一个人留了下来,沉默地站在他的身旁。
“阿婧,我一直是怨他的,怨他害死了母妃,可同样我也是爱他的,小的时候读书习字,骑马射箭,但凡他有时间都是会亲自教我的,即便过去了很多年,我也忘不了那个时候事,同样也忘不了母妃死的时候。”萧昱喃喃说道。
父皇不止他一个儿子,但他一直其中最受疼爱的一个,童年的时光里,他拥有了所有兄弟姐妹都未曾拥有过的父爱,这也是当年他必须要赶回来救他的原因。“你有一个最疼你的父亲。”凤婧衣说道。
这个人,至死都在为他考虑,不惜用自己的死给了江阳王最后一击,让他成为弑君罪人。
这件事,她能想到,他也是能想到的。
事到如今,即便知道江阳王没有毒害太上皇,但这个罪名他却是脱不掉的。
“是啊,可是我却从没有好好待他过。”萧昱叹道。
即便回国这几年,也只有在他病着的时候会来看看他,平日里见都甚少来见他,即便见了也是没几句话说。
凤婧衣握住他的手,说道,“那就不要辜负他为你做的一切。”
她已经让况青送信去找隐月楼的人,追查江阳王这些年的事,以及进京的异动,一旦有了证据回来,这个将来的大敌就能除了。
太上皇用自己的死嫁祸给他一个弑君弑父的罪名,让他成为阶下囚,便再难在丰都做其它的事了,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可是他们,即便知道这一切是太上皇故意陷害江阳王的圈套,却也不得不去相信而把江阳王治罪。
因为,今日若是放过了他,他日就会发生更大的祸事,太上皇太了解江阳王这个儿子的野心,所以连最后宁愿自己死,也不给他留翻身的时间。
萧昱敛目深深呼吸,侧头望了望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今的他和当年身在南唐的她是一样的,他们从权力倾轧下的弱者,成为皇权的主人,才能获得更大的安全和自由。
当年的她是这样,如今的他亦是如此,太上皇知道如果他不坐上皇位,江阳王一定会千方百计地要置他于死地,所以才将皇位传给他,让他站在江阳王之上,才不至于被动受制。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有些东西别人一门心思的想要却得不到,而得到的人却并不想要它,却又不得不拥有它。
“一会儿京中的臣子也都要接连入宫了,你要办的事还有很多,至于宫里的一切,就暂时交给我处理吧。”凤婧衣柔声说道。
到了这个地步,郑太妃和太后肯定会想办法为江阳王脱罪,或是救人,她必须小心提防。
两一起出了内殿,郑太妃全然没有了仪态,扑上前来,“陛下,江阳王不会毒害太上皇的,他不会。”
“当时进去的只有他,谁能证明不是他?”萧昱冷漠地说道。
他当然知道不是他,可是他却也要认定是他所为。
高太后知道大势已去,没有帮着郑太妃一起说话,反而站在了一旁没有说话,不管江阳王有没有毒害太上皇,但这个罪名是脱不了的,她和高家再卷进去只会被殃及池鱼。
郑太妃见萧昱准备离开,便愤怒地喝道,“这是陷害,这是里面的人故意陷害我皇儿。”
“郑太妃,慎言。”凤婧衣沉声道。
有些时候有些事就是这样,黑的必须要说成白的,白的毕竟要说成黑的,这就是皇权的残酷。
郑太妃嘲弄地冷笑,一瞬不瞬地盯着萧昱,说道,“你以为,你那个父皇自己有多干净?这些年为了给你扫清障碍,什么手段没使过,什么恶事没做过?”
凤婧衣抬手摒退了宫人和太医,出声道,“太妃娘娘,太上皇刚刚驾崩,死者为大,这样的话请你还是少说为妙。”
“他都能做了,我为何不能说?”郑太妃讥诮冷笑,咬牙切齿地说道,“当年为了废黜江阳王的太子之位,不惜利用二皇子让他们兄弟相争,酿成宫里血流成河的惨剧,那一年不就是陛下从南唐回国的时候,为了让你坐上皇位,他连杀了二皇子构陷罪名将江阳王贬出京,如今为了让你坐上皇位,他利用的死又要陷害本宫的儿子,又有什么稀奇?”
萧昱震震地听着郑太妃一字一句道出久远的往事,他不想相信这个人所说的一切,可是隐隐约约却又觉得她说的是对的。
当时是有些不对劲的,只是宫乱之后他一心想要赶回南唐去,再之后重伤昏迷,也就没有发现什么。
而在他被立为太子之后,父皇暗中派人刺杀江阳王,他也是曾知道的。
可是,如果一切都是这样的,那他当年丢下阿婧回来救他,也都是父皇一手计划好的……
郑太妃冷笑地望向凤婧衣,道,“当年若不是太上皇设计了那一计,将南唐大将军召回国来,你们南唐何至于沦落到亡国的地步,这一切都是他们父子的害的,你不知道吗?”
凤婧衣静默地平息心头的思绪,平静地问道,“太妃说的这一切,又有谁能证明是真的?”
郑太妃气得发抖,无言以对,这么多年前的事,参与其中的人早就死了,哪里还有人能站出来证明,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