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潮刚刚到门前,就看到一个婢女出来,问了一下,确定是浣纱阁。
浣纱阁在南市楼三楼西边,整个三楼都是最红的姑娘才能够住,除了最东边是三间房子外,南北西三面的房间都各有十来间之多。
婢女立刻猜到杨潮是王公子请的客人,于是先进去禀告了一下,然后才去请青梅姑娘。
婢女出来后,杨潮看到一个人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这人看到杨潮,先施礼道:“足下便是杨公子吧。”
杨潮回拜:“足下该是王公子了。”
王公子道:“久闻杨公子大名,今日一见不想如此年轻。”
杨潮笑道:“王公子见笑了。”
自己哪里有什么大名,肯定是从周公子哪里听过自己,也不过是帮周公子见柳如是而已。
王公子已经站起来,扬手道:“杨公子请!”
浣纱阁是复式屋子,入门一间小间,旁边是一个纱屏,屏风后才是正屋。
绕过屏风是一个小厅,厅中有各色陈设家具,样样精致。
中央有一个圆桌,桌子上美酒佳肴,桌子边坐着一个公子,正是那周公子,还有一个陌生女人作陪,旁边有两个丫头伺候着,还有一个书童站着,正是周公子的书童。
周公子见到杨潮,也站了起来,不过没有王公子那么热情。
女人也站起来,笑脸盈盈,已经走了过来,很自然的挽着杨潮的胳膊,非常热情。
“杨公子可来晚了,当罚三杯!”
杨潮被女人拉着落座,王公子也一起坐下,这才介绍了一番,女子正是碧纱。
碧纱十分热心的给杨潮倒酒。
作为红牌,很明白,别人来这里请客,自然要把客人优先照顾好了。
一番寒暄之后,王公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碧纱道:“碧纱姑娘,我们杨公子可有大才,你不告诉我们可以,总得告诉杨公子你的身世吧。”
碧纱瞪了王公子一眼,这才道:“哎,小女子诨名高兰,出身清苦。家父本是开封典史,张贼攻许州,家父奉命救援不及,因此获罪。小女子也被发卖,才到了此处。”
王公子叹道:“许州失陷,这是崇祯九年的事了。”
碧纱道:“正是九年事。”
开封的女人,在明代可是有温婉清丽的名声的。
这个碧纱竟然是一个官宦子弟,虽然是小官典史,但那也是官了。可是这样的小官往往最为可怜,一旦遇到危机,很容易被上面当替罪羊,给人背黑锅。
开封府明初险些成为都城,朱元璋打下开封后,本想建都开封,改汴梁路为北京开封府,最后权衡之下建都南京,才去掉了开封府前面的北京二字。
但是把自己的长子周王封到了开封府,因为开封府是天下有数的大都会,在明代仅次于南北二京。
不过开封府可没有典史这样的小官,碧纱的父亲大概是开封下辖的县典史。
周公子一直没说话,杨潮也不怎么说话,因为到现在杨潮也没弄明白,这个王公子找自己什么事情。
方才一番介绍,杨潮知道了王公子叫做王潇,周公子叫做周瑞,两人都没有字号,因为一般情况下,没有进学是不会取字的。
进学后一般都是自己的先生给取字,叫做赐字。杨潮也没有进学,此时只是一个童生,连秀才都不是,因此也没有字。
“对了,王公子刚才不是要送我那软烟罗吗?”
说完了自己的事情,让王潇一番感慨后,碧纱适时的说起来。
王潇道:“这可不成。说了让你请我们周公子喝酒的。而且这软烟罗啊,在杭州除了官办杭州织造可以织造,我们周公子家也是可以织造的。只要我们周公子高兴了,你要多少有多少。”
正说着,碧纱的侍女回来说,青梅房里正有一个举人老爷在。
王潇面色沉了下来,不由想起自己这几天的遭遇,自己家虽然家财万贯,可是到底是商贾子弟,地位上跟这些有功名的读书种子比,就差了那么一个档次,当真是让人沮丧。
这也是他请杨潮的原因。
他家是杭州富商,跟周瑞家是世交姻亲,听说周瑞在南京,他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周瑞,第二时间才去逛青楼。
媚香楼自然是去过了,也从周瑞口中听过了杨潮的名字,知道杨潮帮周瑞见柳如是,只可惜周瑞最后竟然碍于脸面不肯去见。
不过杨潮的本事他是听说了。
从媚香楼中王潇打听了当时的情景,听说是杨潮送了一封信上去,结果柳如是当即失态。王潇自己猜测,那封信上肯定是一首诗词,而且绝对有水平,不然不可能让柳如是这个极富才华且孤傲自赏的名妓赏识。
一首诗就能打动柳如是,可见杨潮很有功力。自己有钱却苦于没有读书的天分,而杨潮富有才华,却还没有功名,这就值得结交了。所以他打听到了杨潮的名字,知道是附近的人家,虽然名声不太好,有无赖的名声,王潇不但不在乎,反而更是想要结交一番了。
因为杨潮既然有诗词才华,又常喜欢在秦淮河玩闹,将来肯定要混迹在风月场,并且以能打动这个文采极高的柳如是,杨潮的出名也只是迟早的事情,能结交上也算是一桩佳话。
要结交杨潮,以他从媚香楼小厮和丫鬟哪里听来的故事,自然是要在青楼这样地方来请杨潮最好。
听到举人占了青梅,王潇也没兴趣跟碧纱胡闹了,这才想起杨潮的那首诗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