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烈的回风谷之战落下帷幕,酒忠次和石数正也要回归襄阳去。
李询说在草原上很开心,想要多呆一阵。
两人没办法,只得先行回去。心想吴锋不是寻常人物,也做不出将人扣住不放的事情来。
这一战缴获物资颇多,当中有不少好东西。苏洗岩便对吴锋说,李询的两个师哥这一战贡献不小,不若添些回礼,将李忠给的赎金抵平了。
吴锋回答:自己是在帮李忠带孩子,收些好处理所应当。
苏洗岩感叹道:自己向来以脸皮厚自负,然而比起吴锋仍是自愧不如。
长亭古道,荒草连天。
苏洗岩取出玉笛,衣襟当风,吹出一片凄迷。
此刻他全无丁点轻佻模样,只如谪仙翩然临于尘世。
笛音却极幽婉,充满离情别绪,令闻者眼涩鼻酸。
石数正与酒忠次相顾,一齐思忖道:如若这两人当真都是苏梦枕麾下的话,那么的确是可怕的事情。
吴锋与两人各拥抱一记。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日后江湖相逢,仍是至交好友。倘若沙场相见,勿留丝毫情面。”吴锋郑重道。
“与吴锋当家无论为友为敌,都是某人平生大幸!”酒忠次声音豪迈,眼中却浮动着离别感伤。
两位三河高足一同御起法宝,飞天而去。
李询在下面犹自向他们招手,直到对方消失在天边。
纵然很小就学会了阴谋、算计和欺诈,李询对于这两位带着他长大的师哥,感情却是真挚的。
他也相信他们对于三河李家的忠诚。
吴锋、苏洗岩、李询一同回转草海五峰。
路上,吴锋瞧向苏洗岩,但觉风标清粹,流品高华,实是旷世的清雅人物。
“死兔子,你家里究竟是做甚么的?感觉就没你不会的东西。”吴锋开言道。
吴锋自认学识渊博,但擅长谋略之外。也只是书法出众。
苏洗岩却是阴阳术数、城塞工事、天文地理、兵机战策、琴棋书画,乃至勾搭女人的手段,以及毒药、mí_yào、易容这些下九流的招数,都显得无一不通。可谓上能九天揽月,下能五海捉鳖。
以智谋论,吴锋自认在苏洗岩之上,但论起博学却又差了太远。
苏洗岩微微一愣,信口道:“你说我爹?他是卖油的。”
吴锋怔住。
随即道:“鬼扯甚么。你家那么有钱。卖油……”
他住了口。苏洗岩当年声称要以千斛明珠聘取云海岚,这事当然不能让李询知道。
虽然苏洗岩只是信口而言,但那种洒然气度,绝不是一般的家庭能够培养得出来的。吴锋瞧着苏洗岩那杆名贵之极,自己都看不出所值多少的玉笛,总觉着这死兔子家里真能拿出一千斛明珠也说不定——虽然这足够把整个岩仓殿买下来还有余。
李询在一边补了一句:“我爹是搬砖的。”
两人都一愣,却随即明白。
荆州本来的核心是江夏,也曾以襄阳为核心。但自从神霄道崛起于荆南并控驭整个荆州,荆州的统治中心就南移到长沙一带。
荆北的江汉平原是重要的粮食产地,襄阳则以出产精兵和优秀的城墙工人著称。自从神霄道崛起。荆南荆北的主从关系颠倒,荆北地区就常常受到压迫。
甚至有长沙人开茶会,江夏人挑大米,襄阳人修城墙的说法,来讽刺神霄道龙家对于荆北地区的压榨。
如果是战争时期,修城墙三个字就会被换成去打仗。
李询说自己的老爹李忠是搬砖的,就是援引的这个段子。可见他对于三河剑派沦为神霄道的附庸,实在心怀怨念。
吴锋拍了拍李询的肩头。
三个人却是极有默契地同声大笑起来,之前送别时未曾流下泪来,现在却把眼泪都给笑了出来。
吴锋对于苏洗岩却是更加看不透了。
这死兔子身上的秘密太多。疑点重重,然而从头到尾,对他却也是尽心尽力,作为一个好兄弟为自己倾力付出。令吴锋实在不好意思去查探,却又忍不住好奇。
不过,吴锋亦有一种预感,苏洗岩身上的迷雾,很快就要揭开了,用不着自己去刻意追索。
他的预感。往往是很灵的。
正在想着,突觉一阵香风拂来,冲得吴锋鼻尖微痒。
吴锋本以为是小妖精齐琪——她哥哥齐麟身上的香味浓重许多,但是当中也夹着厚重的男性气息,但随即意识到,这香味更接近于玫瑰或是烈酒的香气,而不是麝香的味道。
吴锋的思绪顷刻飘回了那片冰雪覆盖的荒原。
但这又怎么可能?
然而不可能的事情,终究就在眼前发生。
天空之上,一团火红色的流光飘然而降,恍若凰女谪落凡尘。
艳光扑面,令凉秋也似变得和暖起来。
“果然是你,小……吴锋。”盛醉香嫣然巧笑道,她当是以为谢衣是真名,吴锋才是假名。
吴锋怔住了好一会,才道:“盛姑娘……好久不见。”
“是啊,都半年多了呢……小家伙你也越来越俊了,本姑娘看着好心动哩。”盛醉香言语柔婉,好似蜜糖一般。
吴锋微笑:“不知道何事劳烦盛公主玉趾。”
这里已经是五峰脚下,盛醉香当然是为了找自己的,然而以盛醉香的性格,绝对不是叙旧那么简单。
“怎么,不欢迎?”盛醉香妙目流波,如火的长发轻轻一甩,便有颠倒众生之魅。
“哪里,有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