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下了早朝以后就在御花园大摆筵席,为的是今次西南边境的仙罗内乱得以平定,继续和大覃实行友邦交好之谊。
由此,往日里自未央宫向后的后廷内院‘外男不得入内’的规矩便打破了,凡七品以上的官员皆可列席,颇有点普天同庆的意思。
只是照海大寿的眼光来看,皇帝表面上是为仙罗之事宴请百官,实则为如贵人怀有龙嗣一事高兴才是真,奈何不能轻易言明,否则显得如贵人荣宠太过。
谁知百官人数众多,即便是广袤如御花园,也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整的人声鼎沸,而官员的座位按照品阶排序自上而下,那姓张的小吏不过一区区无名小卒,自然只能远远地坐着,谁也没留心他,才得以教他滑脚溜去了永寿宫。
芬箬去请陛下的时候,皇帝正有些微醺,听了芬箬的禀报之后脸上闪过一丝戾气,旋即很快又恢复平静,举杯向天道:“诸位爱卿,朕今日不胜酒力,先行一步,诸位爱卿且各自尽兴吧。”
众臣工嘴里齐声高呼:“谢陛下隆恩。”眼底却瞧着陛下离去的步伐竟是一丝不乱,然而这不是他们该关心的事,难得在宫中饮宴,常听闻这御花园的景致是巧夺天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自然是要不醉不归的。
约莫一炷香以后,皇帝的肩舆到了永寿宫门口,皇帝冷着脸将跪在宫门口的那小吏带了进去。
绕过影壁,入了内堂,正听到蕊乔的声音,如春收的新茶般细嫩轻软道:“母亲这里的甘露汤就是好喝,改明儿请让芬箬姑姑写了方子交给底下人,也好让媳妇在自己的殿里常饮。”
太后展颐一笑,道:“这可是专程为你准备的,里头的药材都是御医们精心调制,像阿胶,党参……都是于你有益,安胎养神的上选。”
蕊乔闻言,起身盈盈拜倒:“媳妇谢过母后恩典。”
贤妃玩笑道:“就是!母后可偏心着呢,每回只有妹妹你来了咱们才有这甘露汤喝,你不来,太后就用这平常的君山银针打发了我们。”
太后道:“哪有你讲的这般!你也给哀家多喝一些,你们全都多喝一些,身子骨强健了,才好为皇家多添子嗣。”
“是,母亲。”众人皆举杯同饮,貌似一派雍雍穆穆,祥宁安和。
皇帝正于此时笑意吟吟的负手大踏步进来,一边朗声道:“饮什么好东西呢,也不能漏了朕!”
他一身的酒气,太后忙对芬箬道:“还不快给陛下备解救汤。”
芬箬向蓉馨使了个眼色,蓉馨立刻退了下去,须臾间就端上来一盏七宝嵌金盅碗,送到了皇帝手里。
皇帝稍稍抿了一口便向贤妃道:“我进来时听说你还嫌君山银针普通?那改日从朕这里搬一些云雾碧螺春去,可还满意?!”
“陛下。”贤妃娇嗔道,脸上一红,“教陛下看臣妾的笑话了。”说着,起身朝皇帝微微一福。
皇帝走过去牵了她的手道:“不必多礼,坐吧,朕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如黄鹂婉转,像是开心得很,你开心就好。”话毕,撩开了袍子也欲向太后施礼。却被太后挡了下来,不让他跪:“咱们母子不拘这里虚礼,来吧,到哀家身边来坐着,找你来,正有件趣事要说与你听呢。”
“哦?”皇帝剑眉一挑,“朕方才见永寿宫外跪着一个人,还以为是哪个受罚的太监,走近了一瞧才知道竟是朕麾下的人,不知他怎么会趁着宴会之际偷偷跑来永寿宫这里扰了母亲您的清净。”
“哀家也是这话。”太后指着那小吏问,“扰了哀家的清净倒是无妨,可哀家这里坐的都是后宫诸位妃嫔,被人传出去知晓了岂不是笑话!”说着,凤眸一眯,冷冷睇着堂下瑟瑟发抖的张姓小吏,“你可知罪吗?”
“下官知罪,下官惶恐。”张姓小吏头也不敢抬。
太后嗤之以鼻:“哀家看你是既不知罪,也不惶恐,若是知罪的怎还敢擅自到永寿宫来?!”说着,太后不由轻笑出声,“如此一想,哀家又觉得,你想必是有急事又是要事,那你到是说与哀家听听,你姓谁名谁,哪个司上的,为何事而来?”
那小吏之前还慑于太后的威势,此刻一双眼却只顾着痴痴地望着蕊乔,半晌才收回视线,定了定神道:“回,回禀太后,下官乃是吏部的司勋主事,承蒙陛下隆恩,刚刚到任不久。”
太后冷笑道:“司勋主事不过从六品,一个如此小官,既知道蒙陛下隆恩,又刚到任不久,凳子还没做热,就敢擅闯哀家的永寿宫了?说!到底所为何事!”
张姓小吏抿了抿唇,又转头望了一眼蕊乔道:“此事……此事说来……”他似有难言之隐,几番犹豫之下,竟梗着脖子决然道:“不,下官此次前来只是祝祷太后千岁,福缘绵长,别无他事。”
太后‘嗤’的一笑:“怎么?你有胆来了又没胆说了?还是你如今想要保全谁?”说着,太后睨了一眼蕊乔,只是蕊乔还是如先前那般,一副置身事外,波澜不惊的样子。
倒是钟昭仪紧张的咬着下唇,如临大敌般,又看赵美人,死死的盯着那小吏,恨不得掰开他的嘴。
向来寡言少语的德妃此时抿了口茶汤开口道:“有意思,太后坐下可真是众生相皆露。依着媳妇的意思,母亲您不如适当的使一些法子,或许这人才能说出实话来。”
太后一手摸了摸发尾那如意金簪,意味深长笑道:“是了,皇后治下向来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