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瑛时道,“奴婢一切都听娘娘的。”
过了会儿,雪吟又接了小黄门的来报,推门进琴台阁对吉嫔道:“娘娘,御前的人传消息来说,陛下带了如嫔去往摘星楼。”
“摘星楼?”吉嫔口中念叨,“这地方可有什么讲头没有?”
瑛时解释道:“就是一处暖阁,娘娘您来了不久,所以还没去那处转悠过,就在未央宫的后头,陛下平时不理朝政的时候便在那里看书写字,或者与几个侍卫过招,没什么了不得的。”
吉嫔‘哦’了一声,也就不当回事。倒是雪吟望了一眼瑛时,忍不住插嘴道:“摘星楼确实很普通,不过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位娘娘进去过。”
吉嫔顿时抬头:“什么?!”
雪吟点头:“倒不是什么天大的殊荣,摘星楼不是精致的地方,娘娘也勿须紧张。”
吉嫔点了点头,望着屋外飞蓬般的大雪,按压着太阳穴道:“真是自打进了宫起就没有一日能安生的。”
瑛时吩咐雪吟道:“还不把窗户都关上?也不怕娘娘冻着。”
雪吟低低道了声‘是’,忙上前收起窗棂子的搭钩,动作间,便瞧见不远处的摘星楼,此时的摘星楼已被风雪包裹了,犹如装在水晶盆里的冰雕,玲珑剔透。其实要说摘星楼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大约就是它特别高,足有九层,也不知陛下是怎样的心思,竟将摘星楼的顶端造成了烽火台的模样,若是站在上面瞭望约莫能将整个京畿尽收眼底吧……
雪吟将窗棂一扇一扇的合拢,扶着吉嫔回榻上歇息了。
与此同时,摘星楼里的剑士全都被遣到了外头守门。
只留几个内侍在里面伺候皇帝与如嫔用膳。
暖阁里拢了地炕,热气蒸腾,并不觉得冷,皇帝坐在蕊乔还能闻见她身上衣间被熏出淡淡的幽香,他一边吃,一边时不时的望她一眼,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这样的雪夜,静静的有斯人相陪,已经很满足。他吃到一半,握起了她的手,蕊乔什么都没说,只是放在脸颊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熨帖了自己的心,也像是安慰了他。
膳后皇帝说要上楼醒醒酒,蕊乔怕冷就躲在屋内,见他去的久了,望着外面如筛盐的飞雪,便拿起一件鹤氅摸索着他走过的石头垒砌的台阶,一步一步向上,终于看到他正靠在石壁上,漠然的看着黑夜,因醉意熏染,脸色红红的,神色间带着几分无奈的感伤。
蕊乔明白,她也喝过酒,小时候不懂事偷偷地去厨房喝爹爹剩下的花雕酒,结果醉了心里就像火烧,很多平时细小的事登时在脑中就被放大了起来,害的她趴在榻上哭了一夜,等到第二天鸡鸣,又觉得昨夜的行为委实荒诞,她不是胆小敏感的姑娘,昨夜却轻易的就被那些不知名的忧伤给击倒了。因此觉得怪道古人要说借酒消愁愁更愁。诚然是真的。只是她不明白,眼下一切好好地,皇帝愁什么?莫不是太闲了吗?!
她禁不住莞尔一笑,其实她攀爬上来不容易,走的气喘吁吁的,站定了歇口气之后复又朝他走去,直走到他身边,才敞开了鹤氅,踮起脚来亲自替他罩上,一边系明黄色的如意纹绦带一边说:“穿的这样少就出来,也不怕病了嚒!”
皇帝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也揽进衣裳里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可记得吗?”
蕊乔怔怔的想了一会儿,风雪肆凌到脸上,她被冻得灵台一清,有些不确定的问他:“是冬至快到了吗?”
皇帝双手捂着她的脸道:“不是快到了,是已经到了。今儿个十一月十一,你的生辰。待会儿子时一到,便是正冬至。”
蕊乔的眼眶一湿,她侧过身去朝摘星楼下望,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许多人都熬着夜等子时,因为冬至节在大覃是个重要的日子,与别不同的是,大覃不像其他地方那样避讳冬至,以为要祭祀先人的就与鬼搭边,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要不然就鬼鬼祟祟的躲在角落里烧纸。大覃的冬至节,许多人都喜欢点起鞭炮,若是家里老人高寿驾鹤西去的,便是喜丧,要连放三年的鞭炮,所以今夜会是极热闹的一夜。
蕊乔喃喃自语道:“我有好多年都不过生辰了,时间久的……我自己都忘了。”
皇帝从后面抱着她,蹭了蹭她的脸颊。
她愣愣的看着烟火辉煌的京畿集市,隔得太远虽看不太真切,但是依然有个轮廓,应该有卖泥人的小贩,还有兜售糖葫芦的……昆仑奴的面具……吞火剑的杂耍人,说书的先生。她难过道:“爹娘死后,宫里的老人儿见了我都说我命硬,否则怎么阖家都死了就我还活着呢,是我克死了爹娘。十一月十一,冬至的前夜,我的生辰。”
皇帝道:“他们胡说八道,你也跟着胡思乱想,活下来的不是你一个,还有蔻珠。”
“可是蔻珠也死了。”蕊乔望向他道,“难道我真的是克星?蔻珠死了,孩子也没了。我也许注定此生要孤家寡人。”
皇帝心上一揪道:“蕊儿,我让你来,除了要与你过生辰以外,还要与你说一些事情,我答应过你,总有一天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可我又怕告诉了你,你会离我而去,我其实很害怕。”
蕊乔也有些顾虑,怕那些真相不是自己要听的,吓得要哭出来,用手捂住他的嘴道:“我不一定要听真话的,如果你不想说,我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你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