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太庙之中,王顺接了圣旨开始朗声宣读——
“朕荷天地百神之灵、祖宗之福,起自布衣,艰难创业……”
这封太子诏自有固定的格式,前面的繁冗套话大抵相同,百官正听得昏昏欲睡,蓝玉忽觉脊背一寒,常年的征战生涯让他感到危险的迫近,蓝玉遂侧身轻轻一避,却觉颈间被一冰冷硬物抵住。不好!他刚才闪避速度极快,适才还在后背的武器绝无可能这么快便来到了颈侧,除非……此人是善使双刀之人。
“大将军,对不住了,还请老实一点。”耳际传来的熟悉声音,让蓝玉不用看,便知道此人是王弼,军中有名的双刀王,也是自己的心腹之一。
蓝玉沉声道:“王弼,你想做什么?”
“大将军,这句话应当是属下问您才是,我等效忠于皇上,你却要犯上谋逆吗?”
蓝玉冷冷一笑,却不做解释。王弼既然突然对他出手,想来是已经被朱元璋收买了,他的选择,王弼不会懂,多说也无益。王弼这样忠军报国的死性子,蓝玉就一直担心他不肯为自己效力,各种机密事宜之前未曾告知于他,也就是这最后关头他得到北地军队有秘密调动的动向,担心兵力不足、为保万无一失,才用了王弼的人,现下看来,倒是自己画蛇添足了。
王弼见蓝玉神色冷然,一言不发,片刻后继续说到:“大将军,食君俸禄、忠君之事,您虽然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却不能看着你做下有损大明江山之事。”
蓝玉讽刺道:“莫非朱允炆当了皇上,大明江山便能千秋万代了?蜀王能力如何,你心中应当清楚。”
王弼道:“这与蜀王如何无关,皇上既然下了决定,必有我们这些做臣下的猜不透的考量,我只知道遵从皇命。”
蓝玉笑了笑,不再言语,他与王弼观念上的分歧是无法调和的。辅佐蜀王这事上他虽有私心,却也维念在他手上哪怕苦战一番,把蜀王的江山夺下来,以蜀王的能力定然能坐稳天下,并开拓一番盛世。
皇上以为将江山交给孙子,避开儿子间的纷争,藩王之间就能相安无事,这不过是他自己的理想罢了。这些个藩王哪里是省油的灯,就算蜀王不争,朱棣那狼子野心也是迟早要反的。如若蜀王得了天下,百般手段定能制住燕王,可是朱允炆……这一只小兔子,空有治国的报复、却无治国的权术,他能玩得过他那些老奸巨猾的叔叔们吗?
只不过他一时疏忽,着了王弼的道,现下蜀王也不知道人在何处,恐怕大势去也。
情势紧急,王弼也不再浪费时间,直接押着蓝玉朝洪武帝靠近,而洪武帝则一改之前平和的表情,怒目厉声道:“蓝玉伙同太监王顺密谋造反,幸被定远侯王弼识破,来人,速速助定远侯拿下逆党,事后朕将lùn_gōng行赏!”
洪武帝发话之时,王弼已经掷出手中空闲的另一把刀,正中王顺颈间,一刀毙命。王顺血溅当场,手中的圣旨掉落在地,文武百官瞬间面色一变。然而这件事大部分人并未参与,反正洪武朝大殿上死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现下不过是把地点换到了太庙中而已,与其随便乱动事后被洪武帝划入蓝玉党中,不如装个木桩静观其变。
是以,这么大的变动发生,文武百官却心理素质极佳,仍然一个个纹丝不动,如老僧入定一般立于太庙之中。
王弼手中的兵马其实不多,仅有蓝玉的三分之一不到,而且蓝玉带来都是效忠于他的死士,因此,纵然洪武帝发了话,蓝玉的人动起手来仍然毫不含糊。
这样的状况之下,纵然加上外围蒋瓛带领的锦衣卫,蓝玉的人也是占有绝对优势的。然而双方动起手来,兵戈之声传出,不出一刻,众人就发现了太庙外围的玄机,除了锦衣卫之外,居然还有近万士兵与蒋瓛合兵一处,一齐杀了进来。
待到两方人马厮杀在一起,王弼在蓝玉耳际说到:“大将军,皇上令燕王带领北地驻防精兵入京救驾,你将蒋瓛排斥在太庙之外,他二人却正好得以合兵一处,与我手下军士里应外合,一起夹击你的人马,你现下还觉得你手中兵士比我多,便能稳操胜券吗?”
蓝玉冷冷一笑,“若不是你背叛,我又怎会受制于人,王弼,你以为你临阵倒戈皇上便不会对你动手吗?为了让皇长孙能坐稳江山,他势必不会放过你们的。但愿你今日所做一切,来日不要后悔。”
蓝玉此言很有预见性,立了朱允炆为太子后,朱元璋担心年幼的皇长孙难以驾驭功勋卓著的武将,未来几年内继续变本加厉屠杀功臣,洪武帝甚至懒得找理由,几年后便将远征的冯胜、傅友徳和王弼一起召回京来杀了。
王弼却对蓝玉的话不以为意,说到:“日后的事情便留待日后再说吧。大将军,你如此心心念念要辅佐蜀王为太子,但我看蜀王未必与你想法一致吧?否则事到如今为何还不现身?”
蓝玉沉默无语,蜀王未依约出现,确实搅乱了他的计划。按照他们提前的布置,由朱桂带人入宫掳走朱允炆,并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朱允炆杀了,现下朱允炆应该已经是死人一个了。那么蜀王避而不现,很有可能会便宜了燕王,剩他一个,洪武帝不管愿不愿意,或许都不得不册封燕王为太子了。
蓝玉正想到此处,人群中却忽然钻出一个身着禁卫军盔甲之人,跌跌撞撞直奔洪武帝身旁,后头盔一摘,呼道:“皇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