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精致优雅的绣房,床帐箱柜齐全,博古架上各色陈设,墙上挂着山水画,又有一幅“宁静以致远”的字,是清哑自己写的。
到妆台前,他将清哑扶坐在绣凳上,亲自为她挑选首饰佩戴;又告诉她这衣裳在领口斜襟绣什么花,带什么手镯,系什么样的腰带,穿什么样的绣鞋……十分有见地。
清哑对着镜子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方初不在意道:“见多了就知道了。”
一面把一颗金绿色猫眼石的耳坠往她耳上挂。
那白嫩透明的耳垂,捏在手中如同软玉,他心一颤。
清哑忽然转过头,问:“你帮许多女人打扮过?”
因她转头,方初穿滑了手,没穿上,听了这话,手一抖,那猫眼石便掉在地上,“叮”一声清脆细腻的响。
他急忙弯腰捡了起来,黑着脸瞅她。
“不许胡说!哪有许多女人。”
他被她的丰富想象给气着了。
他何曾帮女人打扮过,连谢吟月都没这荣幸。当然,谢吟月也不会带他进香闺,把衣裳一套一套穿给他看。——她和清哑完全不是一样的女子。
呵斥了一声,见清哑无辜眨眼,他又心软了,放柔了声音解释道:“亏你这么聪明。我出身织锦世家,从小什么好衣料和衣裳首饰没见过?就是要靠这个锻炼眼力,不然如何分辨织锦品质高下和优劣!”
清哑这才明白,歉意地对他笑笑。
他重新帮她穿上耳坠,又道:“不许瞎想!”
清哑听话地点头,道:“嗯。我相信你是处男。”
方初看着镜子中的少女,如木雕泥塑。
清哑见他不动了,诧异地看向他。
方初一见她这样,急忙拿起另一只耳坠帮她穿,生恐她问出“难道你不是处男”这样的话来。他脸烧得厉害,猜她说的“处男”就是指“童男子”。从来只听说“处子”。没听过说“处男”的。
“处男”,真亏她能想得出!
他本来就手残了一只,如今更穿不利索了。
手抖啊抖的,他终于帮她穿上。
他松了口气退后。决定再不干这苦差了。
为何说是“苦差”呢?
和少女耳鬓厮磨,他怎能不心猿意马;可是她一派天真,懵懂无知,很享受他的伺候,衬得他心思卑劣、用意不纯。竭力装做无事人一样,只专注挑选衣服首饰,觉得自己简直是活受罪。
清哑站起来,到大穿衣镜前左照右照地看。
一看之下,那光彩照人的效果,果然与她素日形象不同,典雅中透出贵气来,有股大家闺秀的韵味。
清哑道:“晚上我就穿这身。”
方初含笑点头道:“我就是为你晚上准备的。”
清哑喜欢,舍不得脱,转来转去好一会。
因想起还要试其他衣裳给他看。忙叫他出去。
方初慢慢转身出去,坐在椅子里等。
这时光又幸福又痛苦。
待要说不要她试穿了,又舍不得——
这机会,是随便能赶上的吗?
少不得忍耐些,陪她开心。
于是清哑继续表演她的服装秀。
也不是白看的,她觉得方初很有眼光,每套衣裳她都请他指点优劣,适合哪类人穿、在什么场合穿等;又作些添加修改、配什么珠宝首饰,所有建议和意见,她都认真笔录下来。
鉴赏了一套又一套。方初也看得眼花缭乱。
同时,他心也止不住躁动,身体也跟着躁动不安。
幸亏墨玉过来请问:她奶奶问郭姑娘,什么时候动身去诸葛府上。清哑伸手掩口。秀气地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怎办?”
方初急忙道:“那就睡一会。”
又对墨玉吩咐道:“叫你们奶奶等一会。去太早也无用。”
墨玉忙去告诉严未央。
这里,方初对清哑道:“你进去睡一会。我叫人去郭家告诉伯母一声,要她们走的时候从这里绕一下,接上你,咱们一块去。”
清哑上午和书生们对阵。下午演示了半天服装秀,实在累得不行了,便听他的劝,去里间床上休憩片刻。
方初哄得她睡了,自己也在外间椅子上歪着,闭上眼,狠狠松了口气,调整平复躁动的身心。
※
夕阳西下的时候,清哑第三次来到织造府,走在通往莲花湖的青石路上,遥望莲花堂两岸楼台亭轩,她心里只有一个感觉:物是人非。
织造府的花园依旧美如仙境,主人却变了。
来参加乞巧会的客人也不是同一拨人了。
诸葛鸿子嗣并不兴旺,只有一子一女,长女诸葛瑜今年才十二岁,儿子诸葛瑞今年十岁,所以,他夫妇只得亲自操办乞巧会。
他借着为清哑出头的机会,趁机邀请有头有脸的商贾们,将这乞巧会办成了他进驻霞照的首次富贵圈聚会。
因江南刚经历大灾,他也刚上任,自然不好美酒盛宴、歌舞升平,那是递把柄给御史弹劾,只需弄些茶水果子,招待众人喝茶罢了,横竖这些锦商们都是富豪,不在乎他的吃喝。
如此省事省心,又送了人情,十分划算。
女子在南岸轩堂;男子在北岸,这点并没有改变。
谢吟月谢天护都没来。
商家不比朝廷官员,要按制丁忧守孝,商家有人亡故,买卖是无法停的,还得出头做生意。但类似今日这样的聚会,有孝在身的人是不便参加的。韩希夷也是一样,但他却来了。
蔡铭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