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的起因与其说是交易,不如说是胁迫。
那个少年在濒死之际提出了这个要求,然后以此为条件将自己的身体借给他。师诏不愿意放弃这具肉身,管梨又拼了最后一口气势要与他相抗。
他没办法拒绝。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梵音虽然心知这件事其实是由自己先开口问出的,但是她同样很清楚,师诏完全可以瞒下事情的真相。他可以说他是为了救管梨一命,为了保住管梨的肉身和元神才这么做,那样听起来才更让人舒心不是吗?
“因为我不想骗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坦荡的直视着她的目光,但是说下一句的时候就有些不自然的垂下了眼眸,“我一开始没打算让他活着。”
这还是委婉的说法,若是直白一点说,大概就是“我巴不得他去死”。
梵音凑近了他,几乎贴在他身上才仰起头对上他看向地面的目光。师诏本能的想往后面退上几步,可是触碰到她那探究的目光之后还是强迫自己站在了原地任由她打量。不过梵音本也不是想要为难他,瞧了几眼就稍稍退开,嘴角噙着笑,好奇的问道,“真的那么狠心?”
这算什么狠心?明明是人之常情。师诏很想对这个还是不算了解男女之情的少女解释解释什么叫做嫉妒。但是这种心情大概只有深陷情潭不可自拔的人才能理解吧。
对待一个可能夺走自己心爱之人的男人,怎么可能存得了善意?
可是梵音却不是这么认为的,她只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实在是有些言不由衷,“既然你不希望他活着,何必救他?你想重新取出东皇钟,其实也是想救他一命吧。”
师诏不由诧异的看向她。
他这个反应倒是太诚实了一些,梵音的笑意更深,“其实我只是猜猜罢了,你这副神情才是承认了。”
不知怎么,她总觉得师诏其实并没有所说的那样希望管梨去死,她自然不认为师诏这样的人会存有什么善心,何况对方还是觊觎他心爱之人的男人。可是,对方的眼神当真不像是存了他嘴上说的心思。
在她笑盈盈的目光下,师诏再一次溃败了,只能更加不自然的解释着,“他是您的救命恩人,您失去记忆之前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他活着。而且......他毕竟还年少。”
年少懵懂,那个还很年轻的小狐狸半生坎坷,只在遇到梵音之后才得到了半刻安宁,甚至还为了那仅仅两百年的时光付出了无法挽回的代价。就连师诏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即便如此,那个少年仍是没有受到半分眷顾,从出生至濒死,从始至终都是孤独的一人。
师诏不觉得自己是动了什么恻隐之心,他只是有一瞬间突然觉得没有计较的必要。
毕竟年少,甚至还没有好好活过一次,如果有机会,还是活下去吧。活下去才会发现,舍不下的东西其实还有许多许多。
“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了不是?”梵音在一旁轻声嘟囔了一句。
师诏却是无奈道,“只是学您有一分报以一分罢了,他救了您一命,我自然要还给他一命。”
梵音也不反驳他,只是笑弯了眉眼走在他的前面。不得不说,即便师诏真的不想让管梨活着,她也能理解,可是当她发现他其实是想救管梨一命的时候,她却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更是让人着迷。
也许她真的是被迷了心窍吧。看尽了人间男女的恩怨痴缠,她知道女人是极易动情的,一旦喜欢上一个人,便只会越来越喜欢他,如同被蛊惑了一般,他在她心里会变得越来越美好,如同带着光芒那般,照亮整个天空。而除他之外的人,再耀眼,也不过是别人。
“师诏。”想着想着,她就忍不住这样唤了一声,没什么多余的话想说,仅仅是想唤他一声罢了,可是叫出口之后又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名字真是拗口。”
她只是顺口一说,却没想到就此勾起了师诏的思绪。
“我本是被人族的一对夫妇收养长大,这两个字也是他们为我取得。”回想了一下当年的事情,师诏还记得这其中的误会,“那时还没有姓,他们本想叫我师昭,可是误把诏读作了昭,后来便干脆叫了师诏。”
梵音倒是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曲折。不过再想一下,她觉得青央大概也不知道这件事,毕竟青央又怎么会觉得这名字拗口?
只要这么一想,她就忍不住叹气,自己与青央之间的差距果然还是太大了。
而这一次,师诏并没有尽力劝她无需在意,只是突然问道,“您累吗?”
两人才走出不过百步的距离,怎么会累?梵音困惑的看向他,但是在看他走到她身前的时候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样的机会倒是不容错过。
“倒是有点累了。”她忍不住咧嘴笑了笑,等他背对着她半蹲下的时候便俯在了他背上。
她的身形算不上多么娇小,可是背在背上仍是轻飘飘的几乎没什么重量。清晨的山林还散发着草木的芳香,两人慢悠悠的往前走着,第一次被男人这样背着的梵音心满意足,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而背着她的师诏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欲,其实前世的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身为天狐的青央从来都是那样强大,若是认真起来,她比她的仆从们都要强上许多,两人之间再亲密的举动也有过,但在师诏眼中,任何一种亲密都无法与现在相较。也许是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