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以为她改了主意,喜上眉梢道:“娘娘还是休息……”
一句话未落,只见夏玲珑已经兀自回身,快步来到自己的衣物匣子前:“我记得我有条海天霞色的蓝衫裙,蓝中略带红粉,既是赏花,我也要穿的艳些好。”
这些日子,明着是为了当日皇上对那身紫衫的赞赏,暗着为了表示于吴贵妃的亲近,夏玲珑穿的大多是紫百花龙锦所制的衣物,虽显得庄重典雅,到底是灵动不足。
彼刻云锦为难道:“那蓝衫轻薄如冰绡,美则美矣,只是如今才刚刚入夏,娘娘又在病中,如今穿它,总归是有些寒凉了……”
可须臾片刻之后,当云锦看到夏玲珑身着这身蓝衫裙的样子时,便闭紧了嘴什么都不说了。
那个灵动的美人,如一幅流动的画,裙袂当风,簪花如雨,虽容色不是艳极,却宛如落入凡尘的仙子,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云锦已经再也说不出让夏玲珑换件保暖衣衫的话语来了。
这宫中,无时无刻不是争斗,这后妃争斗的最大资本,无非就是自己的颜色了。
彼刻,慈宁宫的凉亭外,后宫里有分量的妃子几乎已经都过来了,一半是存了来看热闹的心思,一半也是为了奉承太后,而这些人,夏玲珑仿佛都没有看到,她只见在远处的尽头,兴王一袭蓝衣陪在太后身边。他应该也是看到了她,因为他一双清水般温柔的眼睛亦只望着她,他应该更是明白她今日为何如此装扮,他虽容色憔悴,可眸子里的光亮越来越深,如柔水一般缠绕在夏玲珑的心尖,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夏玲珑一颗心越来越软,越来越甜,甚至都没注意到彼刻夏皇后投来愤恨的目光。
待走到太后跟前行礼,太后倒是吃了一惊:“想着你还未好,倒没想着叫你来的。”
夏玲珑抬头微笑道:“诗经上说‘焉得谖草,言树之背’,如今兴王都找到了谖草,我们这等不孝的儿女岂有不来观赏的道理,何况夕阳无限好,萱草晚来香,正是观赏萱草的好时候。”如今已经是申时过后,却是观赏宣草的最佳时机,可夏玲珑却语带别意,兴王,兴王,我们之后的日子还长,焉知不能有一日,终可琴瑟再御,岁月静好?
她眼见一直沉静的兴王冲他微微一笑,夏玲珑心中更是开怀,她知道,自己说的,他都懂了!
太后正微笑着点头,这边灵秀接了夏皇后的眼色,便伶俐地接嘴说道:“也是太后您有福气,不光有皇上对您那么孝顺,连侄子都是如此,听说兴王已经是一夜未睡,今日又忙碌种植,也只有太后您这么福厚仁德的人才能使人心甘如此啊。”
她弯下腰来,从兴王侍从所带的余下花苗里捡出几颗,也不顾泥土的肮脏,只跪在地上,亲手侍弄起来:“灵秀是个愚钝不知事的,可是对太后的孝意分毫不差,兴王已经种了这么多,灵秀也要种颗属于自己的,让它****夜夜守护着太后。”
旁边的妃嫔们一听,恨得牙都咬碎了,这等好听的话,怎么会让平日里跋扈冒失的秀婉仪抢去了先机呢?一时也都压住心里悔恨,均言笑晏晏地俯身如灵秀般,抢着种起萱草来。
太后一向不喜灵秀,但她此话句句说在自己心坎上,再看她昨日刚刚受过自己的惩戒,一夜未睡,可今日对自己却依然神色恭敬,毫无怨恨之色,当下也把嫌弃她的心思,减了几分。
再见这烈日下暑气未消,灵秀一张白净的脸上沾满汗珠和泥土,想着这灵秀最是喜爱打扮的,如今为了给自己种草居然不惜容颜,心里一时高兴,便挥手道:“秀婉仪,你过来,哀家有东西赏……”
这话音未落,只听不远处也俯身侍弄花草的夏皇后忽然惊叫道:“哎呀,我的玉镯子呢?太后赏赐我的玉镯子丢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