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玲珑抬头看,兴王朱厚熜的面容还似之前一般,美玉无瑕,他明明笑如春风,夏玲珑竟似浑身寒冰浇过,一时之间,她几乎疑心自己听错,这个在雨夜为自己撑起伞的温柔男子,这个一夜为自己吹箫疗病的痴情男子,这个为表白心迹种下萱草的浪漫男子,不是应该坚决地站在自己这边吗?
直到夏皇后厉声呵斥道:“兴王的意思你们还不明白吗?还不快将这满口胡言的薛学敏拿下,杖责五十!”
这就等于是要了自己的命,薛学敏立时惊叫起来:“夏昭仪,我冤枉啊,您一定要救我啊!”她彼刻只晓得若有人能救她,就唯有夏玲珑一人而已。 ”情急之下,连声呼喊,叫声既恐且哀。她知手中手串是真,所以无论怎生呼喊害怕,这手串倒是一直安稳置于掌心。
夏玲珑被这哀声所惊,才从刚才的恍然中回过神来,她直直望向兴王,想要探寻些什么,却一刻也不见兴王的眼神望向自己。他的眼睛里,一片关怀之色,却并不是对她,而是对着身旁一片肃杀之色的太后。
却原来,这之前种种,不过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而已吗?他吹的箫声,种的萱草,为的只是表明对太后一片敬孝之心,而那雨夜里要永远站在自己身后的诺言,莫不是自己一场春梦吧?
夏玲珑心中七分悲伤,三分恼怒,可脑子里却是愈加清明起来。
她本是心思缜密之人,在收到皇上随身手串之时,便知盛宠难当,早名德文暗中送了仿造的过来。她本不想主动出手,但昨日灵舞借烧蓝之事提醒自己,她便明白过来,自己和夏皇后及灵秀之间必有一战,而这一战对自己来说,宜早不宜迟,夏皇后如此尽力准备选秀,怕过不了几日,宫中羽翼便会大丰,而自己的娘家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尚需自己照拂的哥哥。实力相差更加悬殊。再加上选秀饰物即将完工,身边事务只怕会越来越繁杂,自己在宫中势单力薄,略一分神便可能落入他人计策。
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于是夏玲珑假装落水,逼得夏皇后和灵秀提前动手,果不其然,灵舞被派来换了手串,可那又如何呢,不过是以假换假罢了。
没想到的是,自己倒是小看了皇后,这个计策根本没有那么简单,换手串,污蔑自己不过只是其一,她知自己唯一的靠山便是太后,由这个手串勾起太后对自己的反感,离间自己和太后之间的关系才是重点。
对于太后的秘密,之前夏玲珑便已猜出几分,此刻又见代表后宫权利的凤串竟不在太后手中,心中已有了事情的大概轮廓。
彼刻只见夏皇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道:“这丢失皇上御赐随身之物,是死罪,伙同薛学敏编谎话欺骗太后和本宫,也是死罪,事到如今,妹妹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夏玲珑不答话,轻轻移步走向那已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的薛雪敏跟前,叹口气,跪了下来。
众人皆是惊住。
灵秀忍不住凑上前去,出言讥讽道:“夏昭仪真是可笑,纵然是因你授意害了薛司珍,可你到底是当朝天子的嫔妃,这么一跪,岂不是丢了皇家的尊严!”
她只道这夏玲珑已经是案板上的鲇鱼,只能是任她宰割了,是以她脸上的嘲讽和幸灾乐祸是那么浓烈,一张俊秀的脸庞,已经因得意忘形而变得扭曲丑陋。
夏玲珑冷冷看她一眼,抬手便狠狠掌掴在这张令人生厌的脸上:“你听好了,这便是在维护皇家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