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季宣和这样莫名其妙的直觉,邵云辰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开始收拢季家在应州府城的家业,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季宣和每搬一次家,家业就得重新安置,他家不是豪富,用不着各地开花,他换到应州府城就任知府,西林县的产业就陆续抛售,直至田铺全部处理完毕。
季家主子少,人手比不得大家族那样,随手一指就能派出旁支族人到各地打理产业。西林县和应州府相距甚远,没人坐镇,季宣和不大放心,考验人心的事最好别干。派邱伯总管,让他们夫妇分隔两地,季宣和又不忍心。
想来想去,季宣和索性就将西林县的田铺全都处理,再到应州府城重新置办。可信的人手都带上,不愿意离开西林县的婢仆,则有能力赎身的放他们走,没能力的就联系可靠的中人,将他们送进不苛刻仆役的人家,主仆一场,季家也算是对得起他们。
刚得到消息没几天,邵云辰就接到了来自世子的信。
“宣和,这是安王世子的信。”季宣和一下衙,邵云辰就递上了一个封着火漆,颜色很是庄重的信封。
季宣和没有立即打开,信到现在才送到他手上,说明这不是加急信,早看晚看没多少区别。官服穿了一整天,怪不舒服的,他拿过搁在一旁的居家服穿上。晚上没事,连便服都不用,直接就换上了最舒适的衣衫。
见季宣和不急,邵云辰就没管,很是自然的在边上帮忙,为季宣和整理仪容。待一切妥当,季宣和才撕开封条,开始认真阅看。
信中陈煜说了他们启程迁居锦城的消息,在后面还附带了半年当中他不明白的一些问题。季宣和看了,这些问题有些深度。想来也是,简单的问题,世子身边的术科师傅就能解决,再不然,也能请教一些有学之士。能拿来问他的,必是难度较大或者师傅们讲不明白的地方。
季宣和感觉挺新奇,他这是第一回正式当人先生,教的还是锦安郡世子,虽然他只出教程,那也改变不了他名义上成了世子先生的事实。世子不比太子,教太子的侍讲学士,除开个别人之外,其实没几个官员乐意的,除非能成为太子的太傅之类,不然让人跪着授学,事实上就是对士人的折辱,谁让皇家势大,旁人置喙不得。
各郡世子就不存在此问题,无论是主讲学士,还是侍讲学士,境遇虽有所差别,却不用再如同对待太子那样小心翼翼。也因为这样,世子先生成了炙手可热的职位,很多人都愿意冲着这个位子努力。像季宣和这样只出教材,不用费多少心力,虽然与世子拉不上多少关系,但也有的是人眼热。
现在停战了,文官前途远大,风险也低,有能力的人都使出浑身解数,争取谋个一官半爵或者再进一步。交好世子,进而与安王搭上线,那好处不用说,是人就明白。
自从给陈煜出了一份术科教材,这个季宣和名义上的学生可是从来没问过他任何问题,上面也没人来催他出第二册,季宣和乐得清闲,他自是不会给自己增添麻烦,随教材一起送上一份礼之后就再没管过。
没人提不代表季宣和就不用编写教程了,真要这么想,那季宣和就枉自活了这么多年。他只是没有主动出击,该他做的他一点没落下,第二册术册正稳步编写中。
当晚,季家包括甄老夫子在内,所有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饭后,几人随意闲聊。
甄老夫子可谓是老而弥坚,这不年不节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同他一起共膳,想必是有什么事要商量。他也不装深沉,主动开了口:“干脆点,有什么事就说,不用吊人胃口。”
“先生,这不刚用膳完毕,也得让学生喘口气不是?”季宣和同甄老夫子混熟了,没有寻常师生间那么循规蹈矩,言谈举止很是随意。扯谈了一会,他才端正态度,神色严肃地说道,“先生,这就是锦朝的现状,安王差不多已经动身前往锦城,从世子送到我手上的信中字里行间透露的消息来看,我能在应州府城的时间不久了。先生,关于此事,您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