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明渊却是垂头摇了摇,“阿姐……每每想起我曾经做过的事,曾经对阿娘造成的伤害,我就羞愧的抬不起头来,我如何能再有脸面去见阿娘……我……我自己难以原谅自己……阿娘,就托付给阿姐照料了!恕我不孝!”
他说完,又深深伏地,行了一揖。
梁嫤抬手扶他起来。
梁明渊用袖角擦了擦眼泪,起身,向梁嫤告别。
“现下就走么?”梁嫤也起身问道。斤杂岁血。
梁明渊点点头,“回去收拾了行礼,同阿爹说上一声,就走。”
“路上可有盘缠?”梁嫤又忍不住追问道。
梁明渊轻笑了笑,“怎么阿姐也婆婆妈妈起来?阿姐不是最冷静睿智不会被情绪左右的么?”
梁嫤抿嘴,一时间脑中想起的尽都是小时候,梁明渊跟着她下河摸鱼,险些被水冲走;她上树掏鸟蛋,梁明渊仰着头在树下翘首以盼;她和旁的小孩子打架,梁明渊也上前为她助阵,结果被揍惨……虽不是她亲身经历,却在脑海中极致清晰的回忆起来……更有来长安这一路上,他们一起经历的许许多多……有一种叫做不舍的情绪,在她的心头蔓延开来。
其实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冷漠坚强么?
目送梁明渊单薄的背影一点点走出视线。
梁嫤终是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她不知道梁明渊会如何跟梁鸿交代,更为自己要向林三娘交代而忧虑。
待梁明渊离开景王府不多时,梁嫤便招来夏长。
“王妃有何吩咐?”夏长在花厅拱手问道。
梁嫤垂眸想了想道:“你挑出两个功夫不错,且忠心的侍卫来,暗中护送梁明渊回到洛阳老家。路上不要被他察觉,只帮他挡掉不必要的麻烦就好。若非他遇到危险,尽量不要在他面前现身。”
夏长拱手应声,“卑职明白了。”
梁嫤点了点头,梁明渊终是还小,如此她方能安心。
隔了两日,夏长派出去护送梁明渊回老家的人,报来消息称,梁明渊已经启程。
梁嫤闻讯,带着梁明渊的信,来到了林三娘家中。
将两个院子合并在一起的工程已经进行重新开始,如今主院正房已经成型,还有一些旁的规制还未竣工。
梁嫤寻到林三娘的时候,林三娘正在缝着一个小衣裳,如今已经从肚兜转到了斜襟的长袖,估摸着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到夹袄了。
梁嫤轻笑着上前,“阿娘……”
林三娘抬眼看她,“你小的时候还是对针线很有兴趣的,只是那时阿娘没有时间教你,如今阿娘倒是有时间了,你的兴趣也没了……说到底呀,还是阿娘耽误了你!”
梁嫤摇头,换了个灵魂,她怎么还会对针线感兴趣,“怎么能怪阿娘呢,是我自己躲懒罢了。”
林三娘笑道:“你小时候,有次阿娘下地里忙,你在家想替阿娘多干些活儿,便将一个破了洞的衣服摊在床榻上缝补,结果竟将衣服和床上铺的被褥封在了一起!那还是你的衣服改小了给明渊穿的……”
林三娘提到梁明渊,忽而微不可察的轻叹了一声,低头看着手上活计,一时沉默下来。
梁嫤摸了摸袖中藏着的书信,轻声道:“阿娘先将手里的活儿放一放……我有话和阿娘说。”
林三娘闻言一愣,放下针线来抬头看她。
梁嫤从袖中摸出了信笺,递到林三娘手中。
林三娘一愣,瞧见信封上的“敬请母上大人亲启”几个熟悉的笔迹时,她脸上神情十分错愕。
她又看了梁嫤一眼,梁嫤垂了垂头道:“明渊留给阿娘的。”
林三娘一瞬间,神情变得有些忐忑,抖着手,两次都没能打开信封来。
梁嫤缓缓起身,向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