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了看面前宽阔的江面,缓声道:“今夜会骤降暴雨,上游已经连续下了多日的大雨了,今夜或是明晨,楚江上游堤坝就难以负重,必将决堤,连带着下游的暴雨,必会爆发山洪,此时行船,太过危险,所以请上官小娘子停船,莫要上路。”
上官夕举头看了看头顶的晴空万里,正捉摸着如何开口的时候。
开船的船老大倒是笑着走上前来,“你这小毛头,倒是能预知天气么?比京城里的司天监的监事大人还厉害?如今晴空万里,一片云都没有,你却说今夜会降暴雨?我看司天监的监事大人也不敢这般笃定吧?”
宿白拱手躬身道:“某没有妄言,今夜必然会降暴雨,上游的堤坝也必然会决堤。你们万不可上路!倘若不是久闻仁济堂医名,更听闻上官小娘子虽然是女子之身,却义气仁爱,某必不会前来相告的!”
船老大呵呵一笑,根本不将宿白的话放在心上。
上官夕倒是再三打量宿白,“倘若你说对了,你想要什么好处?”
宿白一愣,瞪眼看向上官夕,蹙眉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们,我不要好处!”
“还要什么好处?不过是黄口小儿胡说八道罢了!这天要是能下雨,我王字倒着写!”船老大说道。
宿白转过脸看了船老大一眼,面上波澜不惊,那从容淡定的气势,倒是稳重的超乎他的年龄。
上官夕垂眸想了想。
阿丑的声音却是传了过来,“货都卸完了,下晌便可以!”
船老大大手一挥,“别跟这儿耽误时间了,吃了晌午饭,咱们就能了!”
宿白面上有些焦急,抿嘴想了片刻,又抬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过是耽误半天一夜的时间而已,上官小娘子行多见广,不妨就留下一夜,看看我说的可是真的?倘若我所言不实,甘愿受罚!”
上官夕看了十三一眼,十三略点了点头。
十三会带宿白来见她,便是觉得这少年虽然年纪小,但通身气度却是比一般的少年沉稳老练。
上官夕笑了笑,“如此也好,不过还请郎君留下,也好同我们一道见证,你所言是否准确。”
“好!”宿白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
上官夕让十三去告诉众人,将船泊入港口,今日不起程。
船老大还跟旁人偷偷抱怨了两句,说上官小姐连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毛头小子的话都轻信,若是族长在,必定不会如此。
上官夕听闻了,却也只是一笑置之。
虽然背后言主子不是,十分不当。但倘若正如那少年所言,今日行船会有危险,那船老大背后议论自然是打了他自己的嘴。倘若那少年只是信口胡说,也好叫自己长个记性。
但她凭着自己这几番闯荡,几番经历来判断,也许这少年的话,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宿白被留了下来。
与上官夕等人一同留宿在楚江边的一个不小的镇子上。
这里有仁济堂自己的分馆,来往船只都会在这个镇子停靠或游玩,或贸易,或补给。过往人员数量庞大。对仁济堂成药的需求量也十分大。
上官夕曾不止一次在这里停留,只是这次的感觉确与以往不同。
一直到夜深,上官夕还坐在窗边没有睡着。
夜里风很大,还夹着潮湿的雨气。
原本的晴空万里,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看不到太阳的踪迹。
如今深夜,更是漆黑,没有星光没有月光。
可宿白所说的暴雨,并未来临。
上官夕嗅着江风带来的雨气,心中隐隐觉得好笑,自己竟然会为了一个少年的一句话,不休不眠的来等着今晚的狂风暴雨?
她摇头笑了笑,取下披在肩头的衣服,回到床边,在床上躺了下来。
没翻太久,她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