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马蹄踏醒了沉睡的黄土,皓月关外此刻正是飞沙走石,将士的呼喊,刀剑的交错,战马的奔腾,一场凶残的杀戮正在进行。
这是迦兰国和南陵国在本月的第四次交战,虽然皓月关依然久攻不破,但牺牲惨重的,却还是南陵国。
军营内,夜洛尘一直刻不容缓的治疗着受伤的兵将,人手不够加上伤员激增,让他已经一连几日都没得休憩,身心俱疲。
“王爷,将士们回来了!”有人传来消息,夜洛尘揉了揉紧缩的眉头,才刚坐一会又再度站起。每次他们打完一场,就又都涌来一批新的伤员。轻伤他不管,他只管得重伤。前些日子,半夜被偷袭中毒的士兵们还没完全恢复,这次,不知在伤者中,又有多少个是带毒的?
“那些狗娘养的迦兰种!除了用毒,还会个什么屁!”先锋将军东方云进来就骂。
“他们又在战场上洒毒?”夜洛尘眉头深皱,看了看他身后,不计其数的将士被人打横的拉了进来。看来,这场战,又以他们撤退告终。
“他们敢洒毒,我们的刀剑也同样带毒!恨的是他们每次都用不同的毒,搞得我们都不知每次该提前吃些什么解药!王爷,你医术高明,究竟能不能制出百毒不侵的药丸?”东方云将刀剑一挂,便拉起臂上的铠甲,自己给自己的伤口止血。
夜洛尘上前一看,血流处已经变得黑紫,并且还蔓延到伤口两端,有愈发扩撒的趋势。
“不好!这是……”他话刚出口,只见东方云猛地往地上一倒,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一种不知名的剧毒快速在军营里蔓延开来,短短两日,除了个别体质好的还能挺住,大部分中毒的兵将已经在生死的边缘徘徊。皓月关附近的村落忽然变得人迹寥寥,人们似乎已经开始担心不久后皓月关终究会被迦兰人冲破,再带着他们自制的毒药,毒害南陵国的黎民百姓。
这夜,春风悠悠的吹着树梢,薄薄的黄沙在地上被风卷着,夹杂着一丝血腥和汗味,让人闻了格外萧条。月色依旧旖旎如画,照在皓月关厚实高大的城墙上,却突然显得那么单薄。
夜洛尘好不容易将所有毒伤的将士处理完毕,还全力控制了东方云的毒情扩散,这才有一点时间,走出营帐透一透气。
还是一身的淡淡蓝色,却在外面多套了一层坚硬霸气的铁皮铠甲,衬得他原本温文尔雅的俊脸,刹那间增了一份久经沙场的将者之魄。
可是……
他走上城墙,面朝迦兰久久凝视,远方稀疏的几卒黑影,仿佛在嘲笑他们的软弱无能,应对无术。
他疲惫的脸有些微微动容,思酌间,他真气下沉,正要抬脚往墙外跃去,忽然夜空一阵箫音,仿佛利剑一般划破耳际,生生涩涩的从一方传来。
他蓦地一惊,竖起耳朵静静听着。熟悉的旋律,虽然音色不是太稳,但他还能依稀辨清,是他最常弹的一曲《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于是,他即刻调头转身,加快脚步往声音发出的方向飞跃而去。
风千雪背靠着站在一棵已无生气的枯树下,拿出玉箫吹了几次,感觉还是有些生疏,不由眉头紧皱,怪自己以前没将这乐器学好。
一直坐在树上吹风的南若寒听得“呵呵”笑出声来,一边与刚飞到身侧的一只鸽子窸窣玩耍,一边作势就要抢她手中的萧。
可就在这时,周围一阵清风扫过,沙影晃动,两人的神色顿时一滞。
风千雪止了吹奏,愣愣的看着面前瞬间出现的蓝衣身影,美眸忽的弯起。
“洛尘……”她唤了他的名字。
夜洛尘目光微微闪烁,神疲的面容像是突然注入一股精气,令他心底生出某种不同寻常的悸动。这一刻,他眼中看到的只是她,被淡淡的月光洒下,虽然身着男装却依然明艳动人的她。
“千雪……”他轻轻叫了下,还没来得及细问她是何时到的,视线却突兀的闯入一抹雪青,在她的层层雪衫之后显得格外的刺眼。
他眉头攸地一皱,所有起伏的情绪全都归于平静。
南若寒突然从树上跳下,静静的站在风千雪身后,侧身转头,银色的月光照得他完美的轮廓分外妖娆,乌黑的眸子宛如深潭,却折射着灿灿星光,咄咄的看他。
夜洛尘面色一沉,心神更是敛了几分。
“洛尘,我看你精神很是疲惫,不会是许久未得休憩,忙于替将士们解毒疗伤?”风千雪担忧的看了看他,和几天前相比,他仿佛又憔悴了不少。
来的路上她就听说他们的军队屡战屡败,如果不是皓月关墙高坚固,易守难攻,迦兰国人早就闯了进来。
然而,导致军队频频战败的,却是迦兰国人擅长放毒。
夜洛尘的视线重新回到她的身上,眸中似有一些复杂,但又很快恢复平静。
“迦兰人对我军投放的毒药一次一变,以至于我们无法及时对解药进行调整,才导致我们的士兵越战越少。否则,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牵制我军!所以千雪,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比起凤坡村的怪病,这里更加危险。”他言下之意很是明了,就算他能感到她是要来助他,但还是婉言谢绝了。
风千雪双眉微蹙,目光在他身上扫了又扫,然后脚尖轻抬,直直朝军营的方向飞了过去。
“千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