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本捋着胡须笑道:“最方便之法,便是与去年一般,求得天子一道命令,自人口稠密各道迁移些百姓到此。将军圣眷正隆,一道奏章入了长安,一年之内此地便有数万汉民。”
“若是不愿重现往日去年之惨景,只需禁止老弱移民河中便可,老弱移民河中之惨状长安已经知晓,陛下乃是圣明之君,定然是会顾惜百姓,不至于再强行驱赶老弱过葱山。”
马璘嘿然一笑,摇了摇头道:“难说。天心难测,若是陛下再如去年般一道乱命下来,上万老弱死于道路,某家这个奸相之名可就是要彻底坐实了。这个法子绝对不可,某家不敢冒险。”
方文本目光一闪,笑了笑道:“既是将军顾惜百姓,不肯冒险上奏天子,那自然要寻别的法子。其一便是天下各道边军老卒的勋田,依旧只许来河中申领,这本是陛下答应过的,如今不过是旧事重提。这些人若能来到河中镇守,对于河中之地得安定便是一大助力。”
马璘点了点头,等着方文本继续说下去。
“这事若是在去年进行,本是极为方便的,不过去年牵扯河中八军数十万百姓移民之事,是以耽搁了下来。如今虽是旧事重提,情形却已是大不相同。”
方文本看着马璘笑着说道:“将军,你为五镇节度使,平卢节度副使李璟乃是你的部下,平卢方面的战况不断发来,李璟如今在东北兵锋极盛,亦是开拓了大量的疆土,奏请天子允许边军勋官在辽东辽西申领勋田。天子已然恩准,且准备仿效移民河中,大举移民关中百姓去辽东辽西,只是由于张巡阻拦才暂时没有实施。”
“将军!李璟在东北大展拳脚,打开了胶着多年的局面,对于那些有功在身的边军老卒而言,申领勋田便多了一个去处。相比道路阻隔万里之遥的河中,恐怕东北之地对老卒们更有吸引力。所以我说今年与去年又不相同,要让这些百战老卒移民河中,将军还须往长安上一封奏章,让天子禁止老卒们去东北申领勋田,只可来河中申领勋田。将军简在帝心,一封奏章便可解决这个麻烦,就看将军愿不愿意了。”
马璘抽了抽嘴角,苦笑了一声。这还不是让他来做恶人么!
自天子开募兵以来,安西老卒们皆是长征健儿,退役后便是在四镇安家,他们距离河中只隔一道葱山,自不会去东北申领勋田;可是朔方、陇右、河东、范阳、平卢这些地方的边军老卒们,让他们选择东北和河中两个地方申领勋田,会做什么选择自是可想而知。
李璟在辽东辽西对契丹人和奚人大打出手,接连不断的取得胜利,对于大唐而言毕竟是一件好事,然而李璟的胜利对于他让汉家儿郎永久占据河中的计划,却是成为了一个实实在在的障碍。
没有李璟在东北的胜利,老卒们申领勋田便没有别的选择,只好来河中当地主。而如今李璟为他们多提供了一个选择,东北的黑土未必不如绿洲上的土地肥沃,而且距离乡井更紧,显然是更加的具有吸引力。
永久占据河中之地,马璘考虑的是汉家民族的将来,其实就现在这个时代而言,大唐疆域之内可以开发的地方还很多。剑南道、山南道、江南道、岭南道皆是地广人稀,大唐超过五千万的丁口,远远没有充满疆域内的这些土地。土地兼并问题虽然严重,可是只要这些地方得到充分的开发,安置关内京畿诸道的百姓根本不是问题。
移民河中,目的不是为了解决关中的土地兼并问题,而是为了阻止伊斯兰文明向着大唐的传统势力范围之内扩张的趋势。
说到底这是他这个后世来人的私心,对于这个时代大唐疆域之内的百姓而言,河中之地的得与失其实根本没那么重要。
责怪李璟是没有道理的,毕竟他也是在疆场之上一刀一枪,为他身后的汉家民族开拓土地。东北之地终将并入汉家疆域之中,可也不会自动就得来。
然而李璟在东北战线上的胜利,客观上却是阻止了各地边军老卒们移居河中的可能性。
至于要求天子下令只许老卒们在河中申领勋田,大唐李隆基肯定能做得出来这种事,他马璘却不可能上这样的奏章。
老卒们为国征战,不欠他马璘一丝一毫,军功都是脑袋挂在腰带上挣来的,勋田本是他们该得到的奖赏。在这件事情上刁难这些百战余生的汉家儿郎,他马璘还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所以各地老卒移民河中这件事情,自然是一句空话,说说而已,根本就没有丝毫可能性。
……
方文本依旧是在笑着,显然话还没有说完。读书人就这点儿不好,方文本这家伙也未能免俗,有什么话直接说完就好,偏要这般藏着掖着。
“这般为难老卒的事情,某家还做不出来。先生,还有别的法子么?”马璘看着方文本,一副诚恳求教的样子。
方文本笑着点了点头:“有!”
“先生请讲。”
方文本笑道:“河中八军,便是八只猛虎,将军只愿将它们置于笼中,却不许它们啸傲山林,是何道理?”
马璘皱了皱眉头道:“先生请明言。”
说实在的,他这时的确是听得有些糊涂了,不知道这个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方文本笑道:“河中八军数十万百姓,将军只想着让他们耕田造屋,种植桑麻,安居乐业,实在是小看这些关中儿郎们了。以文本看来,这数十万汉家百姓,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