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你是说马仁杰真能主边安西?接替高大将军的不是王正见么?”段秀实问道。
“马仁杰既有此心,主边安西是早晚的事。成公,老夫今日的话,你一定要牢牢记住。这是军令,你今天就去找马仁杰吧,替我牢牢看住他!”封常清再次打了一个哈欠,从怀里掏出一份手令递给了段秀实。
“果真如此的话,大夫,这份担子秀实担当不起。我眼下不过是安西一别将,怎能担当这样的重任。”段秀实看了一下手令,皱眉道。
“如果你无法担当此任,安西便无人可以担当此任了。成公,我相信你的能力。”
封常清站起身来,再次看向不远处的高台,眼底陡然迸出一丝寒芒,“成公,将来马仁杰若有异志,你须为我斩之以除大患!”
“异志?大夫,你是说……”段秀实脸色微变。
“希望不会有那一天吧!如果真有那一天,成公,放眼整个安西,能够除掉他的也就只有你了!”封常清无限落寞地道,摇了摇头下楼而去。
段秀实默然许久,终于是把手令揣入怀里,再次转头看向窗外。
不远处的高台之上,马璘正拍着一位少年的肩膀,亲切的说着什么。
半年多不见,那位老友的脸上多了一道伤痕,看上去反而是更加的威风。原本清澈的眼眸,却变得无比深邃。从他的目光里面,再也看不出他的心思。
“仁杰,你真的会有异志么?”
“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也定然不会客气!”
……
封常清回到住处,立刻写了一封奏章,命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往长安。他自己则是带着几百名护卫,直接踏上了返回安西(龟兹)的路途。
怛罗斯之战后安西军精锐折损大半,高大将军又被征召入朝,绿洲诸国蠢蠢欲动,这些天来他马不卸鞍在安西各地巡视,可以说是辛苦异常。
这次在于阗道上截住马璘的信使,封常清也是极为侥幸。若是他呆在安西,马璘的信使早就沿着于阗道前往长安了,那样的话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高大将军先是败于大食,后又欺君罔上,这样的罪名坐实了,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现在马璘带着这么多精锐返回,安西汉军的力量再次壮大,四镇的危机也算是化解了。这个时候,他才能够安西返回龟兹,等待着新任安西节度使王正见的到来。
战马踏着残存的冰雪,在丝路上疾驰而行。封常清回头看了一眼疏勒城,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
“还真是老了!”封常清叹了口气。
以他的个性,是绝对不愿意上马车的。然而这一次,他终于是感觉无法支撑,只好舍弃了战马,登上了队伍里唯一的一辆马车。
“叔父!”马车上的少女见是封常清,连忙给他让出了大半位置。
“乖侄女儿,这是马璘送给叔父的,现在就送给你吧!”封常清直接歪倒在车底的虎皮之上,掏出一块瑟瑟递给少女,疲惫的闭上眼睛。
少女道:“我不要!去年父亲击破石国,家里这种东西已经不少了。再说我若是想要,直接找马仁杰要便是,他难道会不给我么?哪里用叔父你割爱。”
“那好吧。”封常清疲惫一笑,把那块瑟瑟收入怀里。
“我就知道,马仁杰是不会死的。他那么厉害,大食人怎么可能杀死他?你看,他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还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少女说着,美丽的小脸上满是骄傲之色。
“丫头,你父亲奉诏入朝,你却留在安西不走,莫非是在等这马仁杰?”封常清猛然睁开眼睛,看着少女道。
“叔父!”少女嗔道,小脸上现出一层绯色。
“看来还真是!丫头,等到了安西,我就派人送你去长安找你父亲。以后你不要再来安西了。”封常清默然片刻,苦笑一声道。
“叔父,我不回去!”少女用力摇头。
“丫头,听话!马仁杰不过是一浪荡子,年龄比你父亲也小不了多少,快三十岁了还不肯娶正妻,在安西养了一堆胡人女子。他这样的人绝非良配,你父亲绝对不会同意的。”
“叔父,我的事情你不要管。你就算是把我送回长安,我还会自己回来的。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少女用力摇头,看着封常清道,“马璘这次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叔父你怎么好像很不喜欢他?以前你对他的看法似乎还不错啊!”
封常清默然不语,再次闭上眼睛。
不久之后,马车内便有鼾声响起。
……
镇守使衙门之外,发放抚恤的事情依然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疏勒镇汉军士卒,战死在怛罗斯川近一千五百人。每一位战死者的家属,都领到了属于他们的一百五十缗钱。
这些财富,大部分人都选择寄存在疏勒镇府库之中。这样的结果,白孝德大人自然是极为满意。
花了小半日功夫,所有的财富才发放完毕。领到抚恤的家属们千恩万谢,慢慢地离开了疏勒镇。
“白大人这次可是要大赚一笔了啊。”杜环看着白孝德喜笑颜开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
白孝德呵呵一笑,从怀里拿过一张早就写好的纸条,塞到马璘的手里。
马璘看了一下,点了点头,把纸条直接撕碎。
愿意分给自己三成的收益,白孝德倒也算是会做人。毕竟这一笔财富,说起来还是自己为疏勒镇府库带来的。
白孝德虽然得到七成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