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宝贵,只有一次,只要是命案的被害人哪个不冤?
想起苏容梅,想起马春兰,想起谭慧,想起那一具具冰冷的尸体,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韩均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
他旁若无人地一边一个把她们搂在怀里,一边往停车场走去,一边循循善诱地劝慰道:“小红,娜娜,你孙姐活不过来,但我们要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出个人样。你们这么年轻,长得这么漂亮,有很多选择,完全可以活得更自信,更潇洒。
相信你们孙姐也是这么希望的,不然她绝不会总跟你们说,赚到钱别乱花,千万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要为自己着想,有机会就找个好男人结婚生子,过那种幸幸福福、美美满满的生活。”
娜娜回头看了一眼刻意走得很慢的夏莫青、生姜、老齐和王思强,抽泣着问:“韩警官,您不喜欢我们做小姐?”
“不是不喜欢,是希望你们能够过得更好。”
“可是不做小姐,我们又能做什么?”
韩均拍了拍她胳膊,意味深长地说:“娜娜,全中国有13亿人,像你这样的姑娘没1亿也有 0万,她们可以从事各种各样的职业,你为什么不可以试试?”
娜娜感觉他是真关心自己,擦了擦眼泪道:“韩警官,我听您的,我试试,明天就去找工作,实在不行回老家。”
“小红,你呢?”
小红被巨大的歉疚感所包围,紧咬了两下嘴唇,哽咽地说:“我……我……我要先帮孙姐她爸她妈料理孙姐后事,他们在江城人生地不熟,我可以给他们带路。我要给他们磕头赔罪,我要给孙姐披麻戴孝,我要替孙姐当他们的女儿,我要给他们养老送终。”
说着说着,又失声痛哭起来。
哭好,只有哭出来痛苦才能得到宣泄。
韩均从夏莫青手中接过纸巾,帮她擦了擦,然后才指着老聂拉开的车门提醒道:“这儿是公安局,在这儿哭不合适,我们上车哭。”
此情此景,让姜怡很感动,跟夏莫青上了另一车,禁不住低声道:“夏大姐,说不准我师傅真能挽回这两个失足女孩。”
夏莫青沉思了片刻,扶着车窗道:“那个小红应该没什么问题,我感觉她挺懂事,或许真会像她说的一样,帮孙有碧尽孝。那个娜娜就难说了,过惯那种生活,赚惯那种快钱,疯疯癫癫,没心没肺,估计普通工作她很难坚持下去。”
想起东州的“3.06案”,姜怡感叹道:“夏大姐,这次办得几个案子,让我改变了对娱乐场所从业人员的看法。她们中有非常好的,比如王小梅,冰清玉洁,出污泥而不染。比如这个小红,重情重义,不像坊间老话说得‘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你师傅要是听到这番话,他肯定会很欣慰。”
“是吗?”
“难道不是吗?”
夏莫青回头看她一眼,摇头苦笑道:“在他心目中娱乐场所从业人员跟我们没什么区别,在他眼里只有看着顺眼和看着不顺眼的人。顺眼的可以谈笑风生,可以成为朋友,不顺眼的干脆不搭理,省得影响他心情。”
姜怡扑哧一笑道:“夏大姐,你对师傅太了解了,他真这样,心情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我不能吃太多,要是吃胖了他肯定也会看我不顺眼。”
工作要一点一点的做,要从他身边的人开始做。
为完成厅领导交代的任务,夏莫青不得不欲言又止地说:“生姜,马上就有一个他非常不顺眼的人要来‘八零幺’,要跟我们共事。到时候你一定要像帮王思强同志打圆场那样,帮他打圆场,帮我做做你师傅的思想工作。”
师傅非常不顺眼的人就那几个,姜怡回想了一下,不禁脱口而出地问:“崔判官,崔副局长?”
“这是组织上的安排,人事上的事情你知道的,很敏感,我们不能跟厅里讲条件。”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我师傅最讨厌他,怎么会这样。”
夏莫青脸色一正,紧盯着她双眼道:“生姜,崔副局长其实很能干,不管在江大担任团委副书记,还是在市政法委工作期间,几乎有口皆碑。平易近人,一点高干子弟的架子都没有,我们不能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他。”
他的事情听说过很多,在西郊分局被师傅耍了一次、丢了大脸,居然很快就振作起来,把分管的工作管得有声有色,还想方设法向区里和市局争取经费,给好几位家庭困难的干警送去了组织上的关怀。
不仅很能干,而且有人缘。
问题是他俩有仇,他身上的那个污点,确切地说被牵连到的污点,或多或少跟师傅有点关系,之后又针锋相对的过了一招,并且输得很惨。
姜怡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地问:“夏大姐,我就不明白了,他在西郊分局干好好的。有能力,有前途,为什么非要跑我们‘八零幺’来?”
客观地说,刑侦在公安系统中现在真算不上一个好单位。
想进步,想升迁快,应该去政治部。想要有实权应该进交管或治安系统,连网监都比刑侦吸引人。全省那么多市县公安局长中,刑警出身的没几个,总之,搞刑侦真没什么前途。
她想不通,夏莫青却多多少少能猜出一些。
“八零幺”出成绩,而韩大处长最不需要的就是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