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老殿主将凯瑟琳的房间让给他,显然是将他视为与凯瑟琳同等重要的亲人,这一点乌鲁如何看不出来?
但是正因如此,乌鲁才越感愧疚,只是强忍着心中的辛酸对着老殿主点了点头。
老殿主见乌鲁同意下来,顿时眉开眼笑,反复嘱咐他要好好养伤,随后不久就离开了医疗间,库伦沙城虽小,神殿也较为冷清,但奈何神殿之中神侍太少,因此老殿主的公务还是颇为繁忙的。
乌鲁等老殿主走后,又过了许久才逐渐平静下来,他端起那粥喝了一口,却食不知味。
“我煮的粥……真的很难喝吗?”乌鲁喃喃自语着,随即放下碗筷,他拿起床边放着的一套教士袍换上,就步履蹒跚地走下了床。
身上的教士袍已经有些旧了,但显然保存得极为完好,并没有任何破损之处,唯一特别的就是绣在胸口的那一朵有六片花瓣的小白花了。
乌鲁知道,这是老殿主的孙女凯瑟琳曾经穿过的教士袍,凯瑟琳身段高挑,两年前的身高与现在的乌鲁相仿,那教士袍穿在乌鲁身上也恰好合适。
将门从内上锁,再从壁橱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来,乌鲁将被褥和毛毯上留有腐蚀残痕的地方小心剪下,然后重新召出腐蚀触手,将那些剪下的碎片彻底腐蚀炲尽,想要隐瞒住自己魔徒的身份,这些痕迹是绝对不能留的。
作完这一切后,乌鲁顿感浑身无力,被褥和毛毯的体积过大,以他的能力还无法将其全部腐蚀干净,将那些碎块腐蚀炲尽已经是极限,至于被剪出两个大洞的被褥和毛毯,则是被他拖到了垃圾箱旁,裹成一团塞进了污秽之中。
好在医疗间的被褥和毛毯都很单薄,又是一次性的,并不用过于担心有人会翻出垃圾来研究。
摇了摇头,午后的阳光让虚弱的乌鲁产生了微微的晕眩感,他扶着墙壁一步步走出库伦神殿,这库伦神殿五年来都无甚变化,地板上有几块砖他都数得清摸得着。
路上遇到前来参拜祈愿的信徒民众,大都会对着他弯腰行礼,言行举止间都对他颇为尊重,这可不是乌鲁身上的那身教士袍起的作用,毕竟库伦神殿中的教士包括那位教士长也只有六位而已,那些耳熟能详的面孔并没有那么容易认错。
乌鲁会受到礼遇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能力,虽然因为不是神侍而无法在神殿中当职,但乌鲁对神学的精通程度却并不逊色于那几位教士,最近的两年中也时常在神殿中无偿帮忙,行那教士所行之事。
在库伦神殿之中,乌鲁是公认的没有教士职称的教士。
若是平时,乌鲁肯定会回之以正式的礼节,然而现在他却没有力气一一回礼,但仍然颔首以对,然后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缓缓走出神殿。
那些目光全无恶意,反而满是真诚的意味儿,但乌鲁此时却只觉得如芒在背,恨不得能够早些脱离众人的视线,他不自禁地想到,若是自己魔徒的身份暴露,那些纯净的目光是否会在瞬间变成厌恶与憎恨?
没有多少人比他更了解魔徒在神信者心目中的地位,几乎每一本神学教典中都有详述,魔徒是恶魔的爪牙,所行之事无一不污秽而丑恶,有记载的魔徒总是被万民所唾弃,被圣骑士的长枪刺穿心脏,被异端审判者压上火刑架烧成焦炭!
尤其是最近几年的传闻里,但凡有魔徒现身的地方都是瘟疫肆虐、诅咒遍行,死伤的无辜民众不知凡几。
这更加加深了民众对魔徒的厌恶,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就是乌鲁自己也对魔徒充满了说不出的憎恶,可他何曾能够想到,自己居然是被恶魔眷顾的一员?
乌鲁前行的步子越来越沉重,遇到向他打招呼的商贩居民,都被他一一忽视。他要去的,是他在这库伦沙城中的容身之所,位于救济区的沙屋。
虽说是救济区,但库伦神殿所信奉的神明乃是罕见的命数系神明--“库伦”。在“库伦”的庇佑下,库伦沙城常年和平安详,并不存在太过贫困之人,因此长时间居住在救济区的也只有乌鲁一人而已,偶尔借住沙屋的也只有那些手头资金周转不灵的狩猎者罢了。
《神魔纪实录》中有记载,库伦是拥有牛角、龟背、马蹄、狐尾的下位神明,拥有趋凶避灾的权能。
从万年前人神魔三界共通时流传下来的神魔传说中有讲,凡是库伦滞留过的地方,都将迎来数年的和平安详。当时的古洛马帝国皇室曾经为了在战乱中谋求一方和平之所而下令捕捉库伦,但举全国之力却一无所获,反而因为劳民伤财而更加贫弱,很快衰败。由此可见,库伦虽然只是弱小的下位神明,却是极为稀少并且极度受人欢迎的神明。
乌鲁通读《神魔纪实录》,对里面记载的神魔知之甚详,并且一直为神殿能与“库伦”这样的神明签下“神之契约”而自豪着。
救济区内没有其他人家居住,就是“避灾”权能最好的体现。
穿过了熟悉的狭长甬道,乌鲁再次进入了救济区,但是他的家却已经不在,能看到的只是一片杂乱不堪的废墟。
徒步走入废墟之中,完全不顾那拖到脚踝的教士袍被沙石尘土弄脏,乌鲁就那样一遍一遍地在废墟中来回走着,似是要寻找那永远不可能寻回的感觉,在这样的记忆旅途中,他似乎能够将自己的魔徒身份暂时遗忘。
“乌鲁啊,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