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先生住在城北,乘坐公共汽车,需一个半小时,中间换乘一次。不过如果不幸,遇上堵车,可能要两个小时。吉西还是决定去拜访白袍先生。
自从苏宁出了车祸,吉西不再开车出门,改乘公车。
吉西是一个十分清闲的人,只消把货往哪里摆好了,做一个展示即可。
所谓生意,都是熟户,每个月的用量,都是有数的。到时候,直接从库房里发货。甚至有的客户自己去取,做好帐面登记即可。
吉西现在做这些事情,轻车熟路。
这些,均得益于吉西的父亲,吉昌,多年的经营。吉西几乎是一个甩手掌柜。有这么多时间,不去干点儿别的,真是浪费了。
城北是一个新区,也就开发十年的光景。你看现在,那儿高楼林立,巨型广告画幅铺天盖地,是一处几近繁华的地方。
吉西想,白袍先生每天在此进进出出,来无影,去无踪,生活在他身边的人们,如果知道有一位白袍先生,一定惊骇得张大嘴巴。这一定是进入二十一世以来第一个令人恐慌不安的怪物。
在白袍先生的寓所门前,吉西看见他身子一闪,飘然而入。
门是锁着的,吉西不知怎样才能进去。白袍先生明白了吉西的心思。说:“你把眼睛闭上。”
吉西遵照白袍先生的要求,闭上了眼睛。只听见白袍先生念一句:“进!”说来奇怪,他的身体就离开了地面,脚步像踩了一片云朵,轻轻飘飘,穿墙破壁,如入无人之境。
进了房间,回头看一眼房门,依然紧锁着。吉西这才意识到,他已经进了鬼界魅境。吉西正要问个明白,白袍先生已经领着他参观他的寓所了。
白袍先生住在1104房间,一个主卧,两个次卧。他说,他把其中一个靠近阳光的次卧改造了一下,成为一个书房。书房中间放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有书房很好,书房可以让一个人安静下来,可以让人觉得生活有点儿味道。
白袍先生说:“这套房子130平米,我独自住着,已经够宽敞了。”
吉西说:“你为何不找一个同伴呢,也好有一个说话的。”
白袍先生不置可否,沉思了片刻,转而给他讲起这个寓所的故事。
白袍先生说:“**大厦后边有个文圣馆,对吧?”
吉西点点头:“是的。”
白袍先生说:“苏老板有一个儿子叫苏宁对吧?”
吉西再点点头:“是的,他从医院开车回来,途中出了车祸,他遇难了。”
白袍先生说:“苏宁有一个准未婚妻,叫周晓葵,就在三个月前,祸事发生,从此,他们阴阳两隔。这是苏老板为他们预购的房产,是他们将来的婚房。而我,正是给苏宁预备的订婚套装。”
吉西听了白袍先生的叙述,立刻觉得这套房子阴森恐怖起来。
原本静静地立在地面上的桌子,没有任何人动它,忽而觉得在移动。原本从窗外透露过来的阳光,也把整个居室映得忽明忽暗,阴影晃动。没有风,窗帘无端地飘摇,它们在窗口摇来摇去,好像在对他摇旗呐喊,像要把他驱逐出去。
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惧,吉西试着跟白袍先生聊天。吉西说:“苏宁先生去世后,周晓葵小姐怎么样了?”
“听说,要和一个地产商的儿子订亲。”白袍先生说。
“那个地产商是谁,在琅琊吗?”吉西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白袍先生说。
“你试着找过他们吗?”吉西问。
“我是这样想的。”白袍先生说。“我现在客居此地,希望有一天,周晓葵小姐能来此凭吊,如果她能来的话,我就见到她了。”
“既然苏宁先生已经去世,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吉西说,“你也许不知道人世间的情份轻重,有多少人会为爱情守住一生?又有多少人会与一种爱终生为伴?人间的事情,还是不提为好。再说,你这个样子,即使她真的来了,也会被你吓昏过去的。那样,她会以为那个死鬼故意吓唬她呢。要知道,在人世间,这是活着的人最最忌讳的事情。”
吉西看到白袍先生立刻忧愁起来,愁容把他洁白的身子弄得倦怠不堪。
于是,吉西对白袍先生说:“我们还是回到寓所这个话题吧。”
白袍先生叹息一阵,仿佛从一种久远的往事中回到现实,不免带有一些不情愿。同时,也有一种对现实无从把握的无奈和凄慌。
吉西说:“你一个人住这么大一套房子,不害怕吗?我是说抢盗,或者娼妓,他们会不会来搔扰你?我这么说你别介意,尽管你法力无边,可是现代社会已经不同于上个世纪,现如今科学技术日新月异,飞速发展,你总有一些弱点被他们利用起来吧,到时候,你就会输给他们。”
白袍先生说:“我是一个与你们人类不同的精灵,被你们人类既爱又恨。我知道你们都想接近我,又害怕接近我。可是毕竟我与你们人类没有仇恨。我想不至于发生像你说的那些事情。”
吉西说:“人类不是有了仇恨才动干戈,而是动了干戈才结成仇恨,甚至会为自己的幸福和对别人的嫉妒发动战争。”
白袍先生被吉西的一番话镇住了:“依你之见,我该如何是好?”
吉西说:“你最好把你的房间腾出一块,与世人分享,那怕你少收一些租金也好。或者你干脆找一个同伴与你住在一起。这样,你就与世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