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明空朗,祁祀日的第二天依然是个大晴天。
节日的余庆还在继续,但和昨天的热火朝天相比,已经安静了许多。到神殿来祈福的信徒还是络绎不绝,不过大多都属于个人或特定的小圈子了,不像昨天数十万人集体祈神那样声势浩大。要说起来,这时候应该才是属于民众自己的时间。
冢塔。
神殿的主塔其实是一座坟。如果这样说,在不知道底细的人听来,肯定会当成一个滑稽的笑话,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名为冢塔,亦被称为灵塔的象征着神殿权威的主塔,里面保存着无数经过神殿允许后寄放的灵骨,是一座供奉着海量的自神殿建立以来在神界中或享誉一代,或默默无名却贡献卓绝,总之在一生中有着非凡成就的灵杰的陵墓。
“在神殿,除非有另外的安排,不然,凡是有封号的人死后就长眠在冢塔。假如外面的人想要在死后将尸骨存入冢塔,除了至少要有相当层次的身份或者贡献外,还要殿内商议通过了才行。这种人,最近百年也只有寥寥的几个。”
塔身耸天,直通云巅。
以冢塔为中心,神卫军一圈圈地分成十二层驻守,戒卫森严。往行于台阶中的人不多,一男一女走着,很是引人瞩目。
“为什么神殿会允许?”
“我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了。”蓝馨挽着先瞳的臂弯,笑得慧静:“反正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也不想埋葬在这个地方。”
“为什么?”
“如果我说是因为我妒忌她,不想让她回到你身边,可以么?”女子眸里露出顽俏的笑意。
先瞳习惯性地耸耸肩:“你喜欢。”
“真敷衍。”
女子忍不住小幅度地撅撅嘴,把螓首挨在他的肩膀上,安静地说:“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回领域圈,离家近一点。”
“想家了?”先瞳偏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发。
“嘛……兽潮之后,死的死,散的散,也没有留下太多值得留恋的东西。嗯,就是快两年没回去,有点想看看现在变成怎么样了。”蓝馨的走路姿势有点不易察觉的别扭,大概是累了还是怎么,差不多就整个身子挂在了先瞳身上。
先瞳刻意放慢步速,一级级地往上走:“从没听说过你的家人,连我也不能知道?”说完这话,他就感觉到蓝馨僵了下,虽然很快又放轻松,但还是很明显。为此,他皱了皱眉,打算带过去:“说起来,这次回来还没机会见蓝银,听柳渔说了下,地星盟现在很看重他,已经差不多能升做副会长了。嗬,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是个卫兵呢。”
嗯。
蓝馨轻轻地应了声,大概觉得会冷场,又道:“是的。”结果不说还好,说了一时真的就接不下话了,只好忐忑的低下头。
先瞳揉了揉她的头发。蓝馨扭扭首不依,撒娇地‘哼哼’抗议。
台阶两边,一堆眼球蹦了出来。
“快告诉我,我眼花了,这个不是道姬,呜呜……”
台阶的两边,守卫的神卫军雕塑一样,但当两人走过去,低微的窃窃私语声就响起来了。最先念叨的是站在最外侧也是最靠近台阶的一个年轻卫兵,看他眼珠子拼命地斜视,快要喷出火来的样子,就好像见到了有着夺妻之很的仇人。
旁边有人恨的牙痒痒地附和:“这牲口刚才对道姬做什么了?剁了他的手!”
“我的女神啊!那个贱男是谁?老子要宰了他!”
“算我一份!”
“我要踢爆他的鸟蛋!”
“我也去!”
左右,甚至上、下两层的卫兵也跟着起哄。不到一会儿,凑热闹的声音就‘嗡嗡’的作响,就像聚集了一群蚊子。
而就在这时,有道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他好像就是龙王大公子。”
“……”
仿佛掐住了蚊脖子,所有声音一扫而空。
过了会。
“我的女神啊……”
稍倾。
“说不定昨晚都被xx了。”
“……”
噹。
某个卫兵的盾牌掉下地。
先瞳的嘴角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蓝馨很敏感,或者说她的注意力本来就一直放在身边的男子身上,忍不住疑惑地问:“怎么了?”
先瞳表情怪异地摇了摇头。
蓝馨的螓首垂了下来,不说话了。
安静地拾阶而上,到了快要登顶的时候,先瞳昂首望了望。远看不觉得怎样,近看,神殿主塔的巨大才初步露出端倪。
总体的占地其实不多,塔下的大殿只有大概方圆二、三十丈,镂雕的灰白色主调,飞檐走壁,勾角翘棱,显得宏大而庄严。尤其往上看,渐行缩小的塔身高耸入云,有如连通天地的山岳,气势澎湃,令人不由就会生出蝼蚁般的渺小感。
“我,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先瞳抬着头,心有所感,忽然听到蓝馨说起了话,怔了怔,回转头,蓝馨已经轻轻地接着讲了:“我的养母捡到了我,把我带回了家。”到这,女子抱着先瞳臂弯的手更紧了:“我养父是个赌徒,总是把家里有时有有时没的东西输清光,但他很爱我母亲,所以还是会努力在外面工作。我刚到那个家的几年,其实是不错的,因为家里以前没有小孩,母亲很疼我,养父在小佣兵团跑腿,脾气不好对家还算负责任,有他撑着,起码一家三口的温饱不是问题。”
把自己的沉默当成了不悦。先瞳一下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