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诗韵举步走过来,见邢斌完全没有了抢他包裹时那飞扬跋扈的样子,此刻就是个无助的小孩。
她叹了口气,冷声吩咐,“让开,我来看看。”
邢斌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蒋诗韵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终究,邢斌还是选择了信她,起身让开了。
蒋诗韵蹲在那老者面前。忍着鼻端的恶臭,拉过他枯瘦的腕子把了下脉,又拉出舌头检查了舌苔,翻开眼皮看了下,方才搓着下巴站到了一边。
这老者其实也并没有患了不治之症。不过是身上的伤口没有及时得到治疗,感染了落下了病根。到了冬日,又宿在这破庙里,缺衣少食的,引发了旧症而已。
若是没有遇到明白大夫,他这症候还真的能要人命。
蒋诗韵环视了四周一眼,从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包裹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来,就让贺林手下把老者抬到山神庙的供桌上。
又让邢斌点火烧热水,这才从小盒子里挑出一把精致的小刀来放在火把上烤了烤。
她首先要剔除老者伤口上的腐肉,把伤口清理干净才好。
只是四处都黑灯瞎火的。也没有柴禾可捡,邢斌把爷爷身子底下的干草生火之后,就急得团团转。
蒋诗韵撇了撇嘴,不耐烦地一指山神庙的窗棂子,“把上面的帐幔撕下来引火,把窗棂子拆了不就成了?”
庙内,耿三等几个锦衣卫听了不由地龇牙咧嘴起来,这女子,真是与众不同!
寻常人对庙里的东西膜拜还来不及,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胆大!
几个人正犹豫着要不要拆。就听贺林冷声喝命,“还愣着做什么?”
几个人赶紧动手,帮邢斌生起火来。
蒋诗韵从小盒子里拿出一小包盐放在开水里化开了,拿生白布替老者清洗着伤口。
只是庙内火把太少。显得光线太暗,她清理完伤口,比划了好几次小刀都没有下手。
回过头来环视了一下四周,她有些犯愁地冲贺林抱怨,“能多点几个火把吗?这样我看不清啊?”
贺林无奈地摊摊手,“出门的时候没带那么多的松油!”
蒋诗韵瞪了他一眼。又问邢斌,“你这里有没有镜子?”
邢斌一双滴溜溜转的大眼望了她半日,苦笑了一下。他们爷孙连饭都吃不上,哪里还照镜子?
这姑娘,问的太奇怪!
蒋诗韵失望地垂下了头,若是光线不行,她真的怕失了手。只是要拖到明日,又怕这老者撑不过去。
正犯愁的时候,忽听贺林小心翼翼地问道,“护心镜行不行?”
蒋诗韵眸光一亮,抬起头来。
贺林望她一眼,道,“你还是到神幔后头避一避吧。”
蒋诗韵不明所以,不过还是顺从地走了过去。
外头,贺林沉声命令几个亲兵,“把护心镜解下来。”
几个人纷纷脱了外袍子,把铮亮的护心镜拿了出来。
蒋诗韵虽然看不到,可听也听明白了。原来他们身上都穿着软甲,怪不得她贴在他胸口感觉硬邦邦的,弄了半天他们都这般小心啊?
不过,这也看出来贺林他们有多危险,看样子,他的处境已经超乎她的想象了。
几个人举着护心镜站在火把四周,屋内顿时亮了一倍,蒋诗韵就着那亮光把老者的伤口清理缝合包扎好。
邢斌在一边儿看着这怪异的一幕,心内不觉漫上一股温暖。
几个黑衣的锦衣卫举着护心镜一动不动,听着那姑娘的吩咐不断地变化着方位。连那个好看得要死的大冰山都那么乖乖地听话,真是让他不可思议!
处置好老者的伤口,蒋诗韵又问贺林,“有没有吃的?这老大爷缺营养。”
“营养”是个啥词儿,贺林并不懂。不过大概的意思他还是听明白了。
他转身朝耿三看去,耿三忙对蒋诗韵道,“马褡裢里有熟牛肉干,不知道成不成?”
他们无论到哪儿,随身都带着干粮肉干和水囊,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蒋诗韵让他拿来,他忙跑外头从马背上取来一大块牛肉干来,交给了邢斌。
邢斌借来他们的匕首切成了小块,放锅里炖起来。
半个时辰后,庙内弥漫着一股牛肉的香气,邢斌盛了一碗给爷爷喂了。
蒋诗韵忙活了大半夜,闻着香气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下。
她有些尴尬地瞄一眼贺林,贺林那厮就跟没事人一样抄着手站那儿似乎没听见。
她这才松了口气。
不管前世今生,女人在男子面前这样似乎都有些不雅,好在她脸皮够厚,尴尬一下也就过去了。
只是当她目光看向供桌上的老者时,正对上耿三一张想笑却憋得难受的脸。
蒋诗韵自是明白这家伙怎么了,不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耿三赶忙缩了缩脖子,低垂了头,用袖子掩住了脸。只是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快要憋出内伤来了。
蒋诗韵不由火了,不就肚子咕噜一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贺林都不敢笑,这家伙敢这么嘲笑她?
不过她是个端得住的主儿,明明有火,却偏偏笑得云淡风轻,“这位小哥,别憋着,憋出内伤憋出屁来,可就麻烦了。”
“轰”地一声,锦衣卫那几个大男人齐齐地大笑起来。
气得耿三每个人捣了几拳,骂他们没有哥们儿义气!
贺林也悄悄地抿了抿嘴,暗道这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