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钱氏院子里住了两日,钱氏也的确尽到了一个大伯母的责任,不仅把蒋诗韵的饮食起居安排地妥妥帖帖,且每晚都把蒋诗韵叫到她的卧房里,拿了一本春宫册儿细细地给她讲着新婚之夜的事宜。
这份体贴细心,比起亲生母亲也差不到哪里。若是一般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怕是都要被钱氏这副行径给感动地热泪盈眶。
可蒋诗韵一点儿也不相信钱氏会转了性子这么好心。
就算她即将嫁入侯府成为长房少夫人,依钱氏的性子,也不见得会这么上赶着巴结。
钱氏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不动声色地和钱氏周旋着,面儿上表露出十分感动十分受教的样子,暗地里却悄悄地防备着。
除夕这晚,钱氏破天荒地在上房里摆了一桌酒宴,蒋德功两兄弟还有从书院回来的钱氏的儿子——蒋宜轩都来了。
一家人团团围坐在暖阁的一张大理石圆桌旁,和和美美的好不热闹。
只是钱氏唯独没有把王氏叫来,不知道这是她的意思还是蒋德章的意思。
蒋诗韵坐在那儿按兵不动,她就不信今晚钱氏会没有什么动作。
好歹也暗斗了这么多日子了,这个大伯母的做派她还是了解了一些。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没有两把刷子,她蒋诗韵还混什么?
如今她那渣爹蒋德章还没有休了王氏,王氏依然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在这合家团聚的日子里却不叫她,不知道这钱氏安的什么心?
若是这样,她还真的不放心了。谁知道她嫁入侯府后,他们会怎么搓磨王氏?
自己这还没走呢,他们当着她的面就这么对待王氏,这岂不是没把她放在眼里,更没有把她未来的身份放在眼里?
这说明了什么?
钱氏一个后宅女人逢高踩低不懂这样的礼数倒还罢了,可蒋德章一个将来要为官入仕的人怎么也会不懂?
难道他不知道这是在打自己女儿的脸吗?而且这个女儿还是会给他带来荣耀的人?
要不是看在联姻的份儿上。安国侯府日后会帮衬他吗?
可看那渣爹只顾着和兄长侄儿言笑晏晏的样儿,分明是没有把她这个女儿当回事儿。
既如此,那就别怪她蒋诗韵不客气了。
蒋诗韵历来奉行的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人生准则,既然他们都这么看轻她。那她不在乎给他们留下点儿遗憾。
见一桌子人都齐齐整整地坐好了,蒋德功连忙讨好地冲钱氏举了举杯,“夫人一年到头操劳持家,甚是辛苦。这新年的第一杯酒夫君敬你!”
说罢,就一仰脖子喝干了。
钱氏红光满面地也拿袖子掩着酒盅干了。
蒋德章也有样学样。恭敬地敬了钱氏一杯。
蒋宜轩也敬了母亲一杯,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这还是蒋诗韵头一次见这个堂兄,他只比大姐蒋诗静小一岁,比蒋诗韵大上一岁,过了年就十七了,在书院里念了几年,浑身带着一股子书卷气。
再加上他长得长眉细目、面皮白净,看上去像个循循书生。
钱氏一年到头也是见不到儿子,如今好容易过年盼着儿子回来一趟,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儿。拉着儿子的手不停地为他夹菜,念念叨叨地一副慈母的样子。
蒋诗语却是受不了了,家里她最小,素来被父母捧在掌心里,就是个惯坏了的孩子。
何况先前和母亲商量好了的,借着这个酒宴要好好地敲打敲打蒋诗韵那小贱人的,可如今母亲一颗心全都放到了哥哥身上,她怎能不急?
忙拉了拉旁边钱氏的袖子,她颇有些吃味地瞪了一回来。娘就不疼我了。可见,娘心眼儿里还是爱重儿子的。”
钱氏听得女儿这番含着醋味的话,不由得呵呵笑着回过头来,揽过蒋诗语。“语儿这是嫉妒了吗?呵呵,你这丫头一年到头在家里才有几日啊,见我疼他你就受不得?”
蒋宜轩在外头也算是有一番见识了,又是十七八的年纪,早就懂事了。忙端起酒杯朝蒋诗语赔罪,“都是哥哥不好,妹妹别生气才好,哥哥这就吃一杯!”
他仰着脖子喝干了,把杯底倒过来一竖,惹得蒋德功和蒋德章哈哈大笑起来。
“到底大了,在外头又读了两年书,真成了男子汉了!”蒋德章抿一口杯中酒,感慨道。
“想我刚来的时候,他还不到我肩头呢,如今竟长得比我都高了。”
蒋德功听见弟弟夸赞儿子,与有荣焉地笑了。
蒋诗语赖在钱氏怀里,就悄悄地拽了拽她的衣襟。
钱氏会意地笑了笑,“有苗不愁长!可不是吗?你刚来那一阵子,他还追在你身后要糖葫芦吃呢。这一转眼就大了。”
钱氏一边说着一边瞥了眼蒋诗韵,“这一晃儿女们都大了,秀姑竟然也要嫁人了呢。”
一句话,成功地把众人的目光都引到了蒋诗韵身上。
蒋诗韵暗自好笑:钱氏这是有备而来啊,今晚上不知道她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端坐在那儿,微微地低垂了头,只装作羞涩不堪的样子。
果然,钱氏没让她失望,接着就听她叹息了一声,“秀姑嫁得好人家,二叔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了。可到底美中不足!”
蒋德功听见自家婆娘说出这话来,不由诧异,“二弟科举高中,又有秀姑这样的好女儿,有什么美中不足的?”
听着他们夫妻这一问一答,蒋诗韵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