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侯府位于皇城西北,坐北朝南的五进大宅院,气势恢宏。
在二门上下了马车,蒋诗韵就随着长公主上了粗壮婆子抬着的软呢小轿,东拐西转,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在一处月洞门前停下。
蒋诗韵下了软轿,站在月洞门前发呆,暗想这要是乍一入了侯府,铁定得迷路。
正感叹着,就听身后一个清越的声音猛地响起,“转晕了吧?”
蒋诗韵睁大了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回头望去,果然是贺林。那厮正笑吟吟地负手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侯府的景致。
蒋诗韵微微吃了一惊,这家伙怎么能到侯府的内院来?
就因为他是锦衣卫,就可以无孔不入吗?
像是读懂了她心中的想法,那厮竟然冲她挤了挤眼,看上去有些得意忘形。
一边儿刚从轿子里下来的长公主,扶着嬷嬷的手笑着解释,“林儿这孩子打小儿就和我们家的析儿、哲儿好,就跟我们自家人一样!”
自家人自然可以在内院走动了。
蒋诗韵释然,原来这个恶名在外的人,还有几个发小啊?
她也不便细问,跟着长公主就跨进了月洞门。长公主早就打发人去世子夫人跟前说了,等他们到的时候,世子夫人正屋门口已经候着几个丫头了。
蒋诗韵跟着长公主进了世子夫人正屋,还不忘了拿眼斜着身后的贺林和赵哲两个,心想这嫂子的屋子做叔子的还能进去?
没想到贺林目不斜视地竟然跟了进去,看得蒋诗韵那叫一个唏嘘不已啊?
谁知道进了屋,这才发现别有洞天。
一架汉白玉水墨画的紫檀大屏风隔开了内外间,转过屏风后,还有一个碧纱橱。
过了碧纱橱才是世子夫人歇息的卧房。
怪不得贺林和赵哲敢堂而皇之地进嫂子的屋里呢,弄了半天里头还大着呢。
蒋诗韵莫名地松了口气,跟着长公主进了世子夫人的卧房。
丫头打了葱绿镶金丝的撒花帘子,蒋诗韵打眼看过去,迎面是一架紫檀木百子图的水晶屏风,晶莹透亮,隐约可见对面是一张贵妃榻。
临窗是一盘大炕,上头铺着大红金钱蟒的条褥和迎枕,炕几上的茗碗瓶壶俱全,却没有人。
转过屏风,这才看清贵妃榻上卧着一个人。
蒋诗韵不由暗自感慨:到底是世家勋贵,这屋内的摆设,是十个蒋府也比不上的,怪不得钱氏那么热衷想把女儿高嫁呢。
就连安国侯府那样的百年望族,比起西平侯府来也是差了一大截。
看来,安国侯府还是没落了。
心里一边盘算着,她一边打量着贵妃软榻上的世子夫人。
她正昏睡着,一张鹅蛋脸儿秀美中还带着稚气,年纪也就在十八九。
身量细挑,除了小腹那处高高隆起,浑身没有一丝多余的肉,露在蚕丝被子外头的手瘦骨嶙峋。
看样子有了身子,这世子夫人就备受煎熬了。
“蒋姑娘,你看……”长公主不忍直视她的长媳,转回头轻声问着蒋诗韵。
蒋诗韵却是低下身子,轻轻拿起世子夫人细细的手腕子把着,过了一刻,又换一只腕子。
又扒开眼皮、翻开嘴唇看了舌头,这么一顿折腾,昏睡着的世子夫人终是醒了。
“娘……”像是一只柔弱的小猫一样,世子夫人娇喘兮兮地看向长公主。
“孩子,这会子你觉着怎么样?”长公主鼻头一酸,低下身子问道。
世子夫人微微地摇头,清秀的小脸上浸出了一层细汗,“这位姑娘是……?”
问的是蒋诗韵。
长公主忙给她介绍了。
世子夫人上下打量了蒋诗韵几眼,面上却带着一股质疑,“娘……连王医正都没法子……,她,一个姑娘家……?”
显然没有抱一丝希望的。
蒋诗韵不由笑了,既不说世子夫人的病情,也不替自己辩解,只是微微地俯低了身子,轻笑道,“世子夫人,长公主已经叫人去边关送信去了,不出半月,世子就回来了……!”
话还未落,她就看到世子夫人那双佝偻的眼睛里射出一抹异彩来。
“真的……吗?”她声音颤抖,望向长公主时,眼圈儿都红了。
“傻孩子,这还能有假?你身子都这样了,析哥儿还能不回来?”长公主安慰了她几句,忙忙地别转了头,拿帕子偷偷拭着眼角。
世子夫人听见长公主的保证,竟然一下子精神大好,就要坐起来,“不行,我得好好打扮打扮,这副样子,让他看见……”
似乎意识到婆婆在跟前说这话不妥当,她苍白黄瘦的脸上涌上了一抹红霞。
“好孩子,你身子这样,还顾得上这些?”长公主忙着去按她,想让她躺下。
蒋诗韵见时机到了,这才笑着朝长公主道,“人只要有了精气神,什么都不怕!”
太医们只会对症下药,可是却无法医治心病。
世子夫人本身确实有病,可更多的却是长夜漫漫,一个人艰辛孕育生命的辛苦,丈夫不在身边,她日久郁结在心,自然就成了症候了。
拿捏准了这点,蒋诗韵信心更足了,“世子夫人,您是不是想跟以前一般美丽?”
世子夫人本就天生丽质,如今面容枯瘦,自是营养不良的结果,只要能吃得下东西,人自然就美起来了。
女人大多都是爱美的,孕妇也不例外!
世子夫人听了来不及地点头,“当然。”
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