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够了!三年前爹娘死的时候,你们都怕花钱还债,不肯回来,是四姐答应村长嫁给他的傻儿子,收了他家的聘礼,才还了爹娘欠下的债,才有余钱把爹娘给风风光光埋了!我们三兄弟才有饭吃!——爹娘啥时候留下好东西?只留下一屁股债!”
“呜呜……如果不是四姐答应嫁给村长的傻儿子,你以为你们还能回到这个家,跟我们哥三个说话吗?我们早被债主拉去卖了,还能在这里跟你们吵架!四姐才刚断气,你们不说拿铜钱来给她买幅棺材,却来找我们要东西,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哇哇哇……我怎么会有这么qín_shòu不如的三个姐姐!——四姐你死得好惨啊!你死了,我们可怎么办?都是一个爹娘生的,怎么能这样啊!”
屋外响起了三个男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
盈袖听得眉头又皱了起来,暗忖这家子看来比他们司徒家以前的情形还要乱一些。
毕竟她和小磊只是面对口蜜腹剑的张氏和凡春运,但是吃得穿得倒没有短了他们的,过得比这家子好多了。
盈袖摇了摇头,再看着这家徒四壁的样子,深深同情他们,暗道等她回到东元国,一定要多给这家子银子,感谢他们救了她。
好心人应该有好报。
盈袖撑着床板,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到喉咙处火辣辣的疼,试着说话,那粗噶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恐怕是坏了嗓子。
闭上眼,她眼前浮现的是谢东篱痛楚万分的双眸,定定地看着她,可是她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一定很担心她吧?
是谁将她从他身边带走的呢?
他肯定很生气吧?
盈袖一想起谢东篱,就着急起来。
她忍住不适,慢慢往屋门走去。
“你们瞎嚷嚷什么!当我们是傻子吧?爹娘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姐儿三个。就是盛招娣,盛来娣,盛有娣,偏她就叫盛琉璃!我呸!凭什么就给她起这么个名字?!”这是那个最先叫唤要这家人把东西拿出来的声音。好像是年岁最大的女子,语气也最刻薄。
盈袖凝神听着,在心里记下这道声音。
“生了四妹之后,娘就连生三个儿子,难怪爹娘偏疼四妹。”又一道声音想起来。这道女声比较柔和,说得细声细气,盈袖暗暗点头,想这个人应该讲道理一些吧?
“呸!那也是我们姐三个带来的福气!娘能连生三个儿子,关她盛琉璃什么事?哼!幸亏她死了,不然嫁个村长那个傻儿子受一辈子苦,她还不如早死了好!”还是先前那个语气最刻薄的女子。
扑通!
屋外传来一阵轰响,然后就是打闹尖叫一团混战的声音。
那三个男孩子似乎实在听不下去了,终于不再跟姐姐们斗嘴,而是直接上手打了起来。
“你个小兔崽子。反了天了,敢跟你姐姐动手!”一道粗噶的男声在外屋响了起来。
“毛还没长齐,就敢打家里人,真是不给你们点教训不行了!”又一道低沉的男声大吼一声,随后就是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
盈袖听了实在不忍。
这家人怎么回事?!
姐姐不像姐姐,就连姐夫也掺和进来打弟弟?!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盈袖加快脚步,走到房门口,将那破布帘子一掀,冷冰冰地道:“住手!”
声音一出,不仅外屋打成一团的人惊呆了。就连盈袖自己都惊呆了。
刚才那个说话的人,是她吗?!
那道声音清澈脆亮,如冬日里的冰凌渣子,带着寒凉和刺骨。根本不是她自己那道圆润婉转的嗓音……
盈袖下意识又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目光似箭,看向外屋里的人。
这间屋子跟里面的那间屋子一样破旧,但更宽敞一些,应该是堂屋。
不过也没有宽敞到哪里去。
站了九个人,已经挤得满满当当。
三个年轻妇人。三个还未长成的小男孩,还有三个粗壮的大男人。
按照她刚才在里屋听到的吵架声,这三个粗壮的大男人和那三个年轻妇人应该是一起的,而这三个还未长成的小男孩,应该就是刚刚哭泣的弟弟吧?
盈袖看见他们,就不由放软了眼神。
没料到那三个小男孩见了她,居然齐齐发一声喊,欢天喜地地扑了过来,大叫道:“四姐!四姐!你没死!没死!”
很快三个小男孩扎入盈袖怀里,抱着她哭了个天昏地暗。
盈袖十分尴尬,有心想说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的四姐,但是刚才说话时候的异样声音还在她脑海里盘旋,她一时有些疑惑,因此没有多说话,只是抬眸冷冷地看着对面那三男三女。
那三个年轻妇人明显吓得不轻,都是一脸惊骇莫名的样子,结结巴巴地道:“四……四妹,你……你还活着?!”
那三个粗壮的成年男子也更惊讶,瞪大了铜铃般的牛眼看着盈袖,又看了看他们的妻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盈袖心里又是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如果那三个年纪小一些的男孩子是认错了人,还情有可原。
但是这里三男三女六个大人也认错人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盈袖沉吟着,不打算再多说话了。
在把这里的情形弄清楚之前,她一定要谨慎一些。
多说多错,还不如少说话,让这些人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