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中,保卫女性是守土一方近乎神圣的信条。因此,《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才那样感人;因此,在老山越军才绝对忌讳进攻中国这边有女兵的猫耳洞。“那样整个阵地上的中国男兵都会跟你拼命”。
董老说,战争时代,从提高战斗力角度,“两个女兵就顶一个加强连”。
阎云加许冠英,正好两个,得,胶公的一个加强连被敌人困在村子里了,怎能不救?
可能是继承了山东人耿直和尚武的精神,胶公培养出来的学生,在战场上很少有给学校丢人的。新立屯剿匪之战中,胶公学生李天爵骑着烈马,匹马单刀杀入土匪群中,壮烈战死;胶工学生高波被土匪俘虏后宁死不屈,被他的老首长曲波写进了《林海雪原》。因此,胶公的学生在这个时刻,没人退缩,都主张想办法把在村子里的女生和老乡救出来。
问题是胶公的学生只有手榴弹,教师和干部虽然有枪也不过几支,和鬼子硬拼总不是办法吧?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留下几名带枪的干部组成一个精干的小分队利用夜色下去救人,尽量不要打枪惊动敌人。学生在几名老师的带领下立即转移。
小分队悄悄靠近村子,选择了一处火光较少的地方钻了进去。
意料不到的是,竟然一个鬼子也没有碰上!
后来分析,日军此战意在突袭,发现没有油水以后并不想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过夜,所以天一黑就悄然撤走了。鬼子的战术动作很出色,撤退意图根本没被发现,倒让这边白白捏了一把汗。
村里村外都有老乡被日军杀害,但被遗弃的尸体中既没有阎云,也没有许冠英。
逃过劫难的村民也说不清阎云那一个手榴弹到底炸了几个鬼子,反正是当时就拉了一个大车,后送伤员。有一个鬼子半个脸都没了,还在呜呜呀呀地叫和唱歌,急忙抬到村公所做手术,后来脑袋上盖了白布抬走的,估计是吹了灯。
几个干部打着马灯到了阎云“牺牲”的那个院子。
只见砖头瓦砾中,隐约露出半埋着的阎云来,火光下可以看到她满脸是血,胸前的棉袄被日军刺刀戳得到处是洞,“象笊篱一样,翻着白花花的棉花”,看来已经死去多时了。
心痛的干部们正准备脱帽志哀,忽听到阎云轻声地呻吟起来。
惊讶万分的人们又是欢喜,又是心痛,赶紧用棉被把她包起来,抬上担架就往设在附近村子里的校本部卫生所赶。这里住有八路军的正规部队,环境还比较稳定。
卫生所的医生得知情况,不敢怠慢,赶紧进行抢救。
宋志中等同学,都拥在卫生所门外,等着消息,心中七上八下。
半晌,指导员出来了,面对女生们叽叽喳喳的问话,半日无语,末了困惑地说。大家别担心了,阎云不要紧,现在看来,最重的伤是–
断了一根手指头……
根据胶公老人的回忆,阎云的伤势检查出来,几乎没人相信。
自己拉手榴弹,最重的伤是炸断了一根手指。
手榴弹的弹片击中了她的头部,却鬼使神差的仅仅炸伤了她的头皮,因此流了不少血,但也就中了这么一块。
胸腹部被日军用刺刀戳了十几刀,可是只有三刀刺伤腹部皮肉,其他都未能穿透外衣。
一度神志不清,估计是有脑震荡,但休息数日后就恢复正常。
还有几处皮外伤和青肿淤血,估计是在炕洞里碰撞四壁造成的
就这些,完了。
问阎云事情的经过,她完全讲不出,只记得拉了手榴弹,然后就失去了知觉,醒来觉得疼痛于是呻吟出声,看到周围都是自己人,心里一放松,又昏迷过去。
阎云还一个劲儿地后悔,说没把手榴弹扔出去,只炸了自己没炸到敌人。
看来,对当时的情况,她还不如救她的人更清楚。
胶公指定宋志中和另一名女生照顾阎云,经过精心护理,阎云很快又活蹦乱跳了。唯一的遗憾是炸伤了头皮,好久长不出头发来,爱美的阎云只好常年戴着鸭舌帽,跟假小子似的了。
事后,大家估计情况大概是这样的。阎云拉响手榴弹以后,自己也负伤并被剧烈的冲击波震昏。没有受伤的日军都逃出了屋外,爆炸过后看看不再有动静于是再次冲进屋里去,抢救伤员并试图把阎云从炕洞里拖出来。然而,由于炕已经炸塌,阎云被瓦砾压住,把她刨出来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此时阎云因为头皮撕裂满脸鲜血,而且没有知觉,日军误以为她已经被炸死。因为伤了人,日军恼羞成怒,用刺刀对着阎云乱戳,见她仍无反应(阎云此时一直昏迷未醒),认为她确实死了,才离去。
日军的刺刀没能造成更大的伤害,原因可能与他们使用的武器有关。日本兵的三八式步枪是二战中各国装备步枪里最长的,房间里狭窄,刺杀时拉不开架势,用力不足,又有炸塌的土坯碍事,加上阎云当时穿着厚实的冬装,几个因素使日军的刺刀大多没能穿透阎云的棉袄,穿透的也成了强弩之末。
不过,拉手榴弹自己却连重伤都没有,这可就让人没法理解了。
至少有三个胶公的老人回忆过阎云的事情(宋志中,刘瑰玲,矫佐勋),但是他们都没法说清楚阎云当时怎么能够幸存下来。矫佐勋是营救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