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丛焉有这样的疑虑,但凡见面,必然抱在怀里,同榻同眠,同碗同食,这简直是亲近得过分了。若非亲生子,怎会如此相待,心肝儿宝贝儿般地护着宠着。
其实,倒是他想多了,卫瞳幼年失枯,一路腥风血雨,缺少正常人的经历和阅历,根本不知怎么带孩子。只是见着赤翎乖巧讨喜,便尽可能地爱护,顺着他的心思去做,在外人看来未免太疼宠了些,于她,倒是理所当然,乐在其中。
本来嘛,三四岁的孩子,且赤翎又是个特殊的,实则出生也没多久,在卫瞳眼中,便与婴孩儿无异,可不得多照顾着点儿。
卫瞳好不容易眼下那口汤,忽然感觉一只小手绕过自己的手臂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似是给她顺气。抬眼便对上赤翎带着关切地眼眸,顿时心中一暖。真是体贴的好孩子。
但当她的视线对上丛焉疑虑又了然的神情时,又是一噎,咳嗽一声,解释道:“赤翎不是我的孩子,却也是我亲近之人。”
丛焉眉头一挑,视线在两人面上一转,轻轻点了点头。
也是他想多了,现在看来,卫瞳不似别的弟子,入门派也不过一年,真实年岁应当不过十五六,哪里生的出这般大的儿子?仔细观察赤翎,两人模样都是顶好的,却实在找不到什么相似的地方。
只是看一向冷如万丈寒冰般的赤翎眼中露出担忧之色,笨拙却细致地给卫瞳顺气,这画面竟是出奇地和谐唯美,像极了一家人。丛焉心中又涌出一股欣羡来,只觉得这孩子还是挺可爱的,可惜……
也许是这气氛让丛焉放松了精神,将脑中的念头兜了出来,“小公子什么都好,可惜是个哑巴——”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不是他幡然醒悟,而是被对方的眼神冻住了了。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赤翎的视线便如针一般扎了过来,那眼神,静如死水,专注犀利,偏生让他遍体生寒。
那一瞬间的杀气将他整个人钉在原地,张着嘴,忘了反应,也忘了呼吸,如芒在刺,汗毛都根根竖起。
距离最近的卫瞳,自然是最清楚赤翎的反应,那一瞬间的杀气让她的怀抱有一瞬间的僵硬。
一个小孩子,哪来这么重的杀戮之气,带着莽荒的气息,似乎将空气都冻住了,人的呼吸不自觉地清浅稀薄,隐隐有缺氧的趋势。
只是,当她的视线落到那张精致的娃娃脸上,看到的确是如往常般淡然的面庞,他低眉垂眼,静若处子,温软无害。
而那股慑人的杀气,也在这一瞬间,奇迹般地消弭了。
丛焉这才从五行的桎梏中缓过神来,只觉得背后一片濡湿,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那一瞬间,他居然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乃至于有一种错觉,自己的生死就在这小娃一念之间。
离谱,却也真实。
垂眸掩去眼中的震惊,心下却对这粉雕玉琢的小娃起了忌惮之心,暗忖他的身份,却怎么也没胆问出来了。他已然明白,这个院子里最是不显露山水的,才是真人不露相。
卫瞳不好责问赤翎,就算问了,他一言不发,又能问出什么来。
终究是有了一份护犊之心,却不妨碍她向小伙伴寻求答案,“一个小孩儿哪那么重的杀戮之气?”竟连她都被镇住了,可见这气势必然不弱于她。
小八淡淡道:“你可别忘了他是带着灵魂涅槃的圣兽,怎么也是一尊上古杀神,千万年来,荼毒在他手下的生灵数不胜数,一身戾气岂是常人能比?纵然尚未苏醒,泄露的几分杀戮之气,也足以让金丹之下的修士胆寒。”
他总是这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见惯了风浪般,天大的事情,在他眼里都似家常便饭。
卫瞳望着怀中乖巧的小孩儿,实在很难和那传说中的杀神联系在一起。
“你养了这么个东西,当心养虎为患。”小八的语气揶揄之处,又带着隐晦的凝重,颇具警示意味。
卫瞳抱住赤翎的手臂一紧,陡然加重的语气像是说服别人,也似说服自己,“只要他还肯认我,我便不会放弃他。”
小八低低一笑,“你就是心太软。”
卫瞳也不知道他是褒是贬,唯有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领教了。
忽闻小八话锋一转,“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一副铁石心肠是融化不容另一颗冷硬之心的。”
卫瞳却暗地叹了口气,小八说话,总那么模棱俩可,吊人胃口,忽然,她想到一个问题,“这么说,鼎盛时期的圣兽是很厉害的了?”
“相当厉害!”
“那他和大能仙尊谁比较厉害?”
“上天入地,以仙为尊,当然是仙尊厉害。关键时刻,圣兽是要服从仙尊调统的。不过,按地位来说,他们应该是平等的,就算特殊时期,圣兽服从仙尊,也不是上下属从,而是合作关系。”
听到这里,她又想起那个穆修灵了。
“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也想知道。”小八难得纠结了一下,“也许知道了,我的身世也就彻底解开了。”
卫瞳起了促狭之心,“你不是无所不知么,能不能猜猜?”
“他这么强,能杀他的除了他自己,就是天道,再不然就是——”
听到关键处,卫瞳的语气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就是什么?”
小八却打了个哈哈,“你问我,我问谁?”
卫瞳忽然有种自己被耍的感觉,却又不能拿他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