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整整下了三天三夜的雪终于停了。
一大早,菜二便起床提着铁锨将园子路上的的积雪一掀一掀的铲去菜地,一边说:“这场雪下的好,好好的捂上几天,开春好种菜。”
菜二娘子拿着扫把跟在他身后,将小路扫开,接着他的话茬说:“瑞雪兆丰年,看来今年是个丰收年。”
菜二说:“那些话是针对种麦子的人说的。说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可惜我们又没地,不过只要今年地肥菜也会肥美。能供得上府里吃的,我们就算对得起老爷给的口粮月俸了。”
菜二不提口粮口粮月俸还好,一提起,菜二娘子默默地低下头去。
燕府以前发给两人的口粮就已经是上限了,三口之家加上点蔬菜填饱肚子绰绰有余,现在还加上女儿的也连皮带毛粗粮细粮的的百十来斤,应该还是还余粮、月俸更是达到了都城的一等下人水平。年底还给了红包,按理说完全可以过个肥年。可惜还没到手,就被林张氏带人拦截一空。大宝出的那点主意都还还没来得及实施。菜二心里也很不甘心,却不敢有半点怨言,更是不敢多言。两人不说话,林株的话一点分量也没有,三人眼睁睁的看着辛苦得来的报酬被带走,气的林株虎着脸好几天
大过年的,只是除夕夜在林张氏那边的家里吃了一顿饭,看起来桌上有鸡肉猪骨头,可是不要说两个大人,就是林株也没捞根骨头啃啃。
菜二娘子心里难受,大人不吃可以,可是女儿还小,三十晚上啃骨头可是吓鬼的。吃不到骨头,鬼便不怕她。万一被鬼缠身,又傻了可怎么办?
而且这几天下雪,燕府的下人们有一半回家过年了,厨房里就剩几个人,朱大厨蔡大嫂几人不在,也没人给他们送点残汤剩饭,一家三口只能在家里吃菜窖里的萝卜土豆白菜
菜二娘子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菜二心里内疚,不敢多说,只是飞快的铲雪。
菜二夫妻不说话。林株梳好头发,端着喂鸡的簸箕走出来,走过通往鸡舍的小路,来到鸡舍外面咕咕咕的叫了几声,将一些秕谷烂豆撒了进去。看着少了一半的公鸡母鸡们咯咯哒哒的叫着从鸡窝里出来,扑棱着飞不高不远的翅膀在雪地里抢食,推开栏栅走了进去。在几处土坯墙上的垫着软草的土窝里,捡了三只鸡蛋放进簸箕里,看了看剩下的五只,想了想转身出去。
虽是告诉林张氏要她将她寄养在这里的十只母鸡带回去,可是那个狡猾的老妇人只是将它们带回去喂了三天,待腊月二十三杀猪宰鸡的日子一过,又送了回来。林株便每天在她赶来收鸡蛋之前,先收走两到三只,就当是每天辛苦喂鸡的报酬。
林张氏虽然算得很精,却是离得远,没有亲眼看见,骂了几天,也说不出什么来。
她拿着鸡蛋,先去大门外看了一眼,积雪足有半尺厚,天地间一片白茫茫,想菜园后面那段斜坡也很陡峭,林张氏年纪大了怕摔跤,这会儿路还没被扫开,应该一时半会儿的也来不了。
便将鸡蛋拿进厨房。将灶膛里的火点着,将三只鸡蛋放进锅里煮了起来,又将燕府昨儿提过来的已经冻成冰的泔水桶提了进去,放在灶膛旁。
鸡蛋煮熟后,她将锅里的水开水倒进泔水桶,待溶化后提去猪圈。顺手将三只熟鸡蛋装进衣袋。
猪圈里,三头大猪已经被宰杀,只有新捉回来的三头小猪。菜二人勤快,猪圈里垫着厚厚的土,食槽也清理的很干净,林株拿起猪食瓢将泔水桶的泔水一瓢一瓢的倒进食槽,看着三头猪卷着细小的尾巴,吧嗒吧嗒的很香甜的吃完吃饱,将它们赶进圈里。、
她又将雪白的雪放进泔水桶,用着粗硬的刷子将桶刷干净放在大门内侧,中午的时候,后厨的人会将另一满桶提来将这只桶带回去
做完这两件事,她才拍了拍衣裙,跑去菜二夫妻身边,将鸡蛋掏出来,递给他们说:“爹娘,吃早饭。”
菜二笑的嘴巴张的老大,这些天来女儿每天都会煮三只鸡蛋,说是早上吃只鸡蛋才有力气干活儿。刚开始他有点担心,鸡蛋可是娘的宝贝,娘将它们看的比他一家人还重。可是经不住女儿一再劝说,也受不了鸡蛋的诱惑,这可是逢年过节才能享受的,这一吃竟然真的觉得浑身多了力气。
而娘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一个人老生常谈的骂了一会儿,带着几个女将将三间屋子低朝天的搜了个遍,自然是搜不出什么,也不敢久留,。骂骂咧咧的走了。
如此重复几天,骂来骂去的也就那么几句话,菜二夫妻自是一口咬定绝对没动,林株也坚决摇头,林张氏自觉没意思,慢慢的骂的少了,只是每天多转悠几圈。
菜二的心这才放进了肚子里,对女儿更刮目相看了,看来还是女儿比自己有主见。
菜二娘子接过鸡蛋,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有点舍不得吃。
看菜二林株都将鸡蛋剥去皮儿,小心翼翼的吃掉外面鲜嫩的蛋清,一口一口的吃到蛋黄,如最美味佳肴般的,咽了咽口水。用商量试探的口气说:“株儿,我们三个每天都吃一只鸡蛋,有点浪费了。不如我们将鸡蛋存起来,等存够十只二十只了拿去镇上卖掉,要不给蔡大嫂子说一声,给燕府也好。让她好歹给我们一点银子粮食。要不娘不吃了,存起来?”
菜二忙看过来,他觉得女儿说的对,自从吃了鸡蛋,身体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