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下来桑二娘的话,验证顾晓晓的猜想,让她对杨大旺这倒霉孩子多了几分同情。
“细娘,大旺他摊上大事儿了,别人说他杀人,可大旺你知道,他哪儿有那个胆子啊。”
杨大旺六神无主,紧跟着娘亲,听她这么说急忙道:“婶娘,我真的没杀人,我就在旁边站着,是黄少爷杀的人啊。”
他不知道娘为啥要拉着他跪五婶儿,杨大旺现在已经慌了,脑袋里一团乱麻,恨不得飞天遁地逃出去。
桑二娘来求细娘,只是本能的反应,这大半年来细娘好像跟变了个人儿似的,或许是花儿的病让她醒悟。
以前懦弱可欺的细娘,慢慢蜕变着,凭着精巧的绣工,赢得了安身立命的资本。虽然婆婆骂细娘时,她还是不还口,但却不像以前那样任打任骂,总是四两拨千斤的就顶了过去。
桑二娘很羡慕这点,别人说她泼辣,但真的是她想泼辣么,如果不硬气点儿,他们娘儿俩就只有被欺负的命了。
公公婆婆为了靠细娘赚钱,也不敢像先前那样动辄殴打了,打坏了她,谁来给小五赚学费和生活费。
桑二娘也想像细娘一样,只是她手笨,做的绣活怎么都不像细娘那样,跟活过来了一样。即使这样,她也是知足的,好歹手头比以前松活了些。
细娘比以前白了,也不像先前那般,瘦的跟竹竿儿一样了,她身上多了一种桑二娘说不出来的味儿,让桑二娘遇到困难之后,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细娘。
桑二娘觉得细娘应该有主意,就算没主意,她在县城里待久了,至少见过的世面多,不像她这样对外面的世界两眼一抹黑。
得知儿子出事后。桑二娘将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给儿子说媳妇儿用的银元全都揣到了身上,又给他准备了一些干粮,装了她的银耳环和银手镯。
当母亲的。心里总是割舍不掉儿子的,外面世道那么乱,桑二娘只要想到儿子在外面可能遇到危险,可能被欺负,心里就像刀割一样。密密麻麻的疼着。
但也没办法,要是不让儿子出去避风头,被人捉走了偿命,更是一了百了。
顾晓晓加大了手臂上的力气,硬是将桑二娘拽了起来,温和的说:“起来说话,二嫂照顾照顾细娘那么多,你这一跪可是折我寿。”
她一脸平和声音还是柔柔的,桑二娘无端安下了心,身子不由自主的起来。带着哭腔说:“细娘,我这是没办法,没法子了啊。大旺他爹一走十几年,我就是一个孩子,大旺就是我的命啊!”
桑二娘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恨不得替大旺顶了死罪,心里铺天盖地的悔恨,早知如此就算把大旺腿打断也不能让他出去。
“眼下已经到这关头了,你打算怎么办。”
杨大旺看着母亲哭的那么惨,心里也是一阵一阵的泛酸。往地上一跪,头砰砰的磕着:“娘,孩儿不孝,我跑出去避风头。等过几年在外面闯出名堂来再接您去享福。”
年轻人血气盛,他才吃了个大亏,心头熊熊烧着不服,转脸儿就要去奔前程,洗刷今日被栽赃的耻辱。
桑二娘啪的一巴掌打了过来,响亮极了。她几乎抽过去:“你爹他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打完后,桑二娘又将直挺挺跪在地上的杨大旺搂到怀里:“娘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在外面能好好活着,不要去做那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勾当。”
儿子想当大兵,桑二娘一直知道,她总觉得自己这辈子造了冤孽,嫁给丈夫后没多久,他就跑出去争前程,这么多年来生死未卜。
她好不容易将大旺拉扯大,这么一个心肝儿又从小嚷着要去当兵,桑二娘怕他和丈夫一样,一走多年无音讯,死到外面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杨大旺被打一巴掌,也不怪娘亲,呜呜的哭着说:“娘,你打我吧,是孩儿不孝,孩子闯下这大祸,让您伤心了。”
桑二娘哪舍得再打,儿子这一次,再相见谁知道什么时候,她抹着泪问到:“细娘,你在县城里见过的世面多,你说外面现在哪儿最太平,我给大旺收拾了行李让他去。“
顾晓晓心里咯噔一下,她孤身一人带着花儿上路,难免有许多不方便。但要是能带上杨大旺这个便宜侄子,很多事儿就能让他代办。
眼下,母子俩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她若提出什么建议来,桑二娘一定不会有异议。但她要用什么理由离开,顾晓晓心中斟酌着。
“外面时局乱,大旺要是走的近了,难免被找到,走的远了,总让人觉得不稳妥。依我看,大旺可以到仙阳去。天籁在仙阳念了几年书,我常听人说,那边如今很是太平,新上台的官老爷是新派人士,好多人都奔着仙阳去。”
“仙阳,那么远。好,就让大旺去仙阳。旺儿,到哪里你做苦力还是给人做学徒还是到工厂里做工,娘都不拦你,但你要保证不能去当兵!”
搁到大事儿上,桑二娘也不含糊,只是她记挂一件事,绝不能让儿子去当兵。
杨大旺上下嘴唇碰着,还想说什么,但见娘亲面如死灰的模样,也不忍心再倔下去了。出了玉清镇,以后的路就要他自己闯了,何必现在让娘亲伤心呢。
“二嫂,有一件事儿我想跟你说。天籁出去那么多年,也没见回来,现在说是到外国念书,每年也只在仙阳落脚。我一直想带花儿去找天籁,如今刚好赶上大旺这事儿,我想趁这机会一起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