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嬷嬷想来自恃定力好——宫中服侍的人,大风大浪经历多了,但是那明的暗的内斗与政\变,何嬷嬷这几十年,也是经历了许多。
所以难道她还比不过这个小丫头的定力?
是以,何嬷嬷见柳默慎不说话,自己也不说话,就是想看看这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能坚持多久。
直到何嬷嬷愣是把自己都看累了,柳默慎还是没有一点儿动作。
终于,何嬷嬷喟叹一声,认了输,先开口问道:“说罢,你托那陶小丫头什么事儿?竟然还让她求到了我?”
柳默慎抿嘴一笑,开了口,却并没有回答何嬷嬷的问题:“陶大人今年看着也有二十五、六岁了,嬷嬷却叫她小丫头。”
何嬷嬷愣了一下,心情却突然一松。果然,眼前这个小丫头还是这样有说有笑的好看,也让人舒服。
不然才十三岁,就成了泥胎,以后可怎么得了?
想着,她的语气也更加慈和,笑道:“好,她是大丫头,你才是小丫头。”
柳默慎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不瞒嬷嬷说,小女是为了托陶姐姐替我当一个东西。”
何嬷嬷已经白了眉毛一挑,问道:“哦?什么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柳默慎笑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绢,慢慢展开,竟然是一副字。
只不过何嬷嬷却愣了一下,如字轴画卷之类,都是卷着放的,哪儿有这么叠着放的?
就见柳默慎将那副字放到了何嬷嬷的眼下,笑道:“这是我娘的嫁妆,嬷嬷见多识广的,来给小女掌掌眼。”
何嬷嬷打眼看了过去,点头道:“竟然是王子敬的《食药帖》,不错,五百金是值的。”
柳默慎却笑了:“嬷嬷再好好看看?”
何嬷嬷听她这么说,便知道这字有古怪,便眯缝了眼睛,再仔细一看,直到看到了那写字的绢,才“咦”了一声,沉下面孔。
待何嬷嬷再要仔细一看,柳默慎却将那绢又叠了起来,笑道:“嬷嬷开了金口,那如果陶大人不给我抬回五千两银子来,小女定然不依。”
何嬷嬷看着柳默慎那如小女孩儿一样的面孔,这次,真的开怀笑了:“你这个小丫头,到底是要做什么?”
柳默慎抬起头,一双杏目宛如清泉,一眼就能看见底儿:“我缺钱嘛,所以就当当了。”
何嬷嬷看着她用这装傻的样子,心中更是起了亲近之感。
她年逾八十,从来身边待的不是皇子就是公主,整日里都要拘着礼。今次,有这样的小丫头和她如此撒娇,竟然让何嬷嬷有了做祖母的感觉。
柳默慎却并不知道何嬷嬷此时心中在想什么。也难怪,她前生今世都长辈缘浅,哪里知道老人家的心思?
是以,便笑道:“嬷嬷不会怪我刻薄吧?”
何嬷嬷看着柳默慎现在的样子,忽而又想起了许多,竟然也笑了:“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不刻薄,倒是可惜,老身看不了这一场好戏。”
柳默慎听说,掩面一笑:“嬷嬷虽然看不了好戏,我却有许多的好故事,嬷嬷想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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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归自外面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屋子里一老一小,也不知道是说什么那般开心,竟然对着笑。
陶归唬了一跳,差点儿夺门就跑。
何嬷嬷的为人陶归是知道的,越老性子越倔,似是恨不得天下众人都离自己远远的才好,就是在清平帝面前,也是冷着一张脸。
至于柳默慎,在陶归看来,并不是呆愣,而是淡漠。淡漠到连自身的事儿都能冷冷静静地旁观,再冷冷静静地决断。
这样性情的一老一小凑到一处,没有互相冷着脸不说话就已经很好了,竟然还对着说起了笑话?
可见这屋子风水不会好了。
先头那个穿杏衣的小丫头从后院过来,看见陶归站在那儿,表情仿佛被吓到了一样,不由笑道:“陶大人好不知羞,也不敲门就自己进来了。”
陶归却没有心情和那小丫头说笑,就是一把拉过她,问:“郡主,嬷嬷这是怎么了?”
小丫头看了屋中一眼,却并不觉得奇怪,只是笑道:“什么怎么了?这不是很好嘛?”
陶归皱了皱眉,刚还要问,屋内的何嬷嬷却先看见了她,笑道:“是陶大丫头来了,快来领了这柳小丫头出去!”
陶归再一次受到了惊吓。
何嬷嬷每次遇上宿卫或者是官员,从来没有好脸色的。就算对着她,何嬷嬷也很少这样笑。
偏偏今天,何嬷嬷竟然对着她笑了!
陶归站在门口,笑道:“我可不敢进去,嬷嬷难得这么开心,我一进去,嬷嬷再生气了可怎么办?”
何嬷嬷性子爽朗,平日里就喜欢陶归直来直去的舒爽性格,只不过是因着一些事情,所以不假辞色罢了。不过她今天心情甚好,也不懒怠板着脸,只是心里知道柳默慎今日是有大事儿的,就佯装生气,对着柳默慎道:“罢了罢了,你快快离了我这里吧。”
柳默慎笑着起身,深深施了一礼,道:“嬷嬷要是喜欢听,我还有好些这样的故事,下次有机会再说给您听,好不好?”
何嬷嬷冷冷一笑,闭着眼睛道:“下次有机会,你哪里还会记得我这个老太婆?”
柳默慎听言,认真地点点头:“是了,我每天被关在家里,也难出来。不如这样,我把这些故事写下来送给嬷嬷,让人念给嬷嬷听。”
何嬷嬷听说,立刻睁眼道:“这可是你说的,若是写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