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晰点点头:“是,若当真坐实了,镇远侯非死不可。”
柳默慎坐在那儿,眼神飘向了远方,呆了许久,才将那几颗珠子向着丛晰一推,道:“罢了,还给大人吧。”
丛晰倒没想到柳默慎会给的这么干脆,再看看柳默慎此时带着些生气的表情,不免会错了意,问道:“姑娘,这是在为镇远侯不平?”
柳默慎正身而坐,微微笑道:“无谓气与不气,既然知道此事与我母家无关,我就放心了。”说着,她示意身后的玉俏为她满上了茶,平静道,“只是镇远侯教子不善,不但害了自己,还险些害了别人。如今这事儿却轻轻揭过,倒有些遗憾。”
前世,镇远侯府就为着乔扬这等不肖子孙,以至于闹得家破人忙了;而今世,如果不是中秋那夜柳默慎出现,只怕镇远侯府依旧脱不了家破人亡的命运。
柳默慎那天晚上之所以生气,也正是因为她明明将乔扬的所作所为捅到了镇远侯耳朵里,偏镇远侯依旧没能管好这个儿子,还是让他在中秋之夜偷了家中东西去当,以至于险酿大祸。
还会继续连累了胥家、詹家。
只不过如今,镇远侯府谋反的事情也算是尘埃落定,前世害得胥家灭门、詹家没落的事情,终于没能发生,詹家被捆绑在昭王身上的可能性,也减了许多。
终归是好事。是以,柳默慎确实并不是生气。
丛晰听着柳默慎淡然之中,还带着些超脱的语气,未免有些错愕。
方才,他明明在柳默慎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不快之意,可是此时仔细看去,却只有疏离之中带着的淡漠。
丛晰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很奇怪。
似乎每一件事情里都有她或力挽狂澜,或出谋划策;但当别人想要知道她的心意时,却又发现她就像是一个影子,静静地站在事情的边缘。看着眼前发展的一切。
明明很在乎。却偏偏当真不在乎。
丛晰勾起了嘴角,奇怪,却也有趣。
柳默慎仿佛没有感觉到丛晰注视的眼神一样。只是端起了茶杯,饮了半杯的茶,才问:“大人再没有想问的了?”
丛晰歪歪地坐在那儿,取出了随身带着的扇子。打开,似是在认真思考一样。轻轻扇了两下,才合上折扇,笑道:“好像没有了。”
柳默慎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丛晰的眼睛。半天不说话。
丛晰被柳默慎看得突然有了些慌张。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谎言被揭穿了一样。不过丛晰做惯了戏,就算是心中慌张。脸也不红,只是反问:“姑娘觉得。我应该有什么疑问?”
柳默慎笑问:“永昌当虽然是胥家的产业,但其实并不出名,地方又偏僻些。京中好多大当铺,为什么乔少爷偏偏去了永昌当,大人就没有疑惑?”
丛晰听柳默慎说完,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呆了呆,才又带上了笑意,他端正身子,跪坐在地,礼道:“那姑娘,能解我的这个疑惑吗?”
柳默慎这才微微垂下头,道:“那就问大人,是否知道乔家有一个叫乔子唐的人?”
丛晰立刻点头:“知道,是乔家旁支的一个堂亲,年纪比乔扬略大些。父亲早逝,寡母带着他投靠了镇远侯,在读书上并无进益,倒是医术不错,如今在镇远侯名下的一个药铺中,做个小掌柜。”
柳默慎点点头:“是了,大人如果想要答案,或许可以让招金跟着这个乔子唐。”
丛晰将探究的深情掩饰在笑意之中,片刻之后,他才问:“现下,在下倒真有一个疑问了。”
柳默慎纹丝不动地坐着,问:“大人想问什么?”
丛晰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敢问姑娘到底是谁?”
柳默慎抬起头,迎上丛晰的眼神,淡然道:“小女姓柳,闺名默慎,家中行二。”
丛晰微微靠近了桌子,支着下巴,摇头道:“不对,你不像。”
不像出现在他案头的线报中,那个“克母败家,木讷呆滞,为家人所不喜”的公府二小姐。
真的性子木讷,能得何嬷嬷另眼相看?能让陶归待之为好友?能让兆阳郡主周莹昇有了好感?
真要是“偷生苟活”,还能救了无相庵上下、捅破嫁妆的事情、救了乔詹胥三家、还看破了行刺之事?
是衡曾指着柳默慎写下的棋谱和不知道哪个故纸堆之中的传奇之言,对他说出:“你就当那是菩萨怜她孤苦,赐福给她好了。”
他也知道,自己没必要对她这般好奇。闺阁之中,常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奇事,柳默慎的祖母忠夫人,母亲詹氏梅初,不都是吗?
只是,丛晰越告诫自己莫要好奇,越告诫自己不要关注柳默慎,越是忍不住去打探她的事情,去时时刻刻关注她的行为。
可是,柳默慎除了经常到何嬷嬷那里说说故事,到永昌当去和胥氏闲话,到四福楼和陶归见见面之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提不得刀,拉不得弓,最远也只是到过无相庵的小姑娘。她到底是哪里知道的这些事情?
尤其是当她说出乔子唐这个名字之后,丛晰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很唐突的问题。
柳默慎好奇地抬起头,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大人难道知道我以前的样子?”
丛晰被她问得噎住了。
他还……真是不知道。
她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是在无相庵事件之后。而那之前,他甚至……没有兴趣知道她的名字。
柳默慎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