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沁琬一溜烟地出了房门,待确定身后无人追上,她才放缓脚步。
偶尔作画是兴致,可天天被人逼着学可就不美妙了。
“臣凌渊见过昭仪娘娘!”突然在她身后响起的声音将她唬了一跳,待听清楚对方的话,她又惊又喜地转过身去,果然见凌渊含笑站于几步之遥,正朝她拱手行礼。
“凌……大人免礼。”心中的激动欢喜很快便被理智压下,她左右望望,确定视线范围内没有他人,这才小小声地道,“凌哥哥,此处不便说话啊!”
凌渊失笑,若他与她想在宫中说说话,最安全的便是龙乾宫了。
“无妨,娘娘近来一切可好?”他恍然不觉苏沁琬的担心,笑意融融地问。
苏沁琬蹙着眉疑惑地望着他,只是转念一想便也放下心来,凌哥哥向来便是个小心谨慎之人,他既说无妨,那必定是无妨的,是以她也笑着回道,“都好,劳大人挂念!”
“上回观霞阁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事,可对你有影响?”一本正经地回了一句后,她又飞快地压低声音问道。
凌渊诧异地望了她一眼,难道她竟是不知道?皇上难道不曾问过她?
皇上他到底是相信自己,还是相信她?竟然能不闻不问。
眼睛不经意地瞄到不远处有道明黄的身影,凌渊恍然,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欣慰。
他佯咳一声,同样压低声音回道,“放心,我没事,若有事,又怎会出现在此处?”
苏沁琬想了想,也觉有理,心中虽然有许多话想要问他,可也清楚此处并不是聚旧的好地方,是以笑了笑便打算离开,却听凌渊问,“娘娘为何会在此处?”
若他不曾记错,今日皇上可是宣了他进宫商议往避暑山庄之事。
一听他这般问,苏沁琬顿时便找着了发泄口,垮着脸苦哈哈地低声抱怨道,“你不知道,皇上偏让我学作画,都学了大半个月了,人家又不想当画匠,做什么要学这东西!”
凌渊一愣,也是想不到竟是这样的答案,心思转了几下,又望望那个一动不动,却又偏不过来的身影,顿时有些好笑。
他扬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声道,“宝珠,相信凌哥哥,皇上比你想象中更要在乎你,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要怎样才能过得自在舒心……”
苏沁琬一时怔住了,还来不及问个明白,凌渊却已经大步往大殿方向而去。
皇上比她想象中还要在乎她?
她有些不相信,可潜意识里却又想去相信,这段日子赵弘佑待她的种种又浮现脑海。心跳似是要失序,她紧紧咬着唇瓣,可当那句‘自知之明‘又从记忆里跳出来时,失序的心跳便又渐渐恢复了原有频率。
犯傻一次就够了,可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可是,凌哥哥是不会骗她的……
信与不信交错地纠缠,苏沁琬苦恼地皱着小脸,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另一边,凌渊进了殿,若无其事地向上首的赵弘佑行了礼,等了一会不见对方叫起,他微微抬头望去,见赵弘佑冷冷地望着自己。
“凌渊,朕曾经说过,不要去妄想不属于你的,她,苏沁琬不是你能觊觎的!”
说到后面,那语气更是恶狠狠的,像是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一般。
凌渊摸摸鼻子,一脸无辜地道,“臣不过是问候了娘娘几句,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问娘娘去,又或是问问四周的影卫。”
赵弘佑恨恨地刮了他一眼,却不去接他这话。
苏沁琬恍恍惚惚地回了怡祥宫,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争论,一个说凌哥哥那样谨慎细致的人,既然这般说,肯定是有极大的可信度的;一个说皇上都说过了向帝王寻求真心是缺了自知之明,又怎会自打嘴巴?
她苦恼地托着腮帮子,一时不知该是相信哪一个。
“娘娘今日怎这般早便回来了?”捧着干净衣物走进来的淳芊见到她的身影,不禁意外地问。
“难道我早回来你不高兴?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可以偷懒?”苏沁琬故意板着脸,气哼哼地道。
淳芊才不怕她,将衣物放好后,冲她扮了个鬼脸,笑嘻嘻地道,“娘娘便是在宫里,也用不着奴婢们伺候,皇上可都在呢!”
这半个多月,皇上每日都来,他一来,苏沁琬身边这些宫女便无了用武之地。
苏沁琬愣了片刻,细细回想便也明白淳芊此话深意。
若淳芊不提,她自己也不曾注意,这段日子,她的一些琐碎事,竟全是皇上为她张罗妥当的!
眉头不自觉地紧紧拧到一处去,她可不可以试着相信凌哥哥的话,皇上心中也许真的是有些在意她的?
可是,万一凌哥哥这回看错了呢?
***
这晚,赵弘佑踏入怡祥宫正殿,一眼看到那个熟悉的纤细身影时,浓眉不自觉地皱了皱,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大步上前,搂过早已醉得东倒西歪的苏沁琬,眼角余光扫到桌上的酒壶,又好笑又好气地瞪了瞪她,“明知自己酒量浅,还敢喝这般多?”
桌上那壶酒,明明就是去年他赏给她的桂花酒,虽不是烈酒,可这只小狐狸自来酒量浅,只几杯下肚便能被放倒,更何况这足足一壶。
“谁、谁知道、知道有、有这、这么多啊!”苏沁琬被他瞪得委屈极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扁扁嘴结结巴巴地反驳。
她这般娇憨醉态,倒让赵弘佑一时看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