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午后,沈静璇带着秋香,摸索着爬上了离后山约五里地的一处山头。
从山顶向下看去,山中腹地一目了然,是那难得的山中平原。
她的大舅莫等闲,一向是在这里操练兵马;而他暗中培养的莫家军,则在平口山庄内训练。
之所以选择平口,因为那里有着与此处相似的腹地,却有着比这里更加复杂险峻的外围山体,是易守难攻的机密之地。
沈静璇驻足眺望,但见一袭青黑色战袍猎猎飞舞,不是大表哥又是谁?
看样子,大表哥稍后就要出发了吧?
虽然他不肯让她知道具体的时间,可是她也不傻,一直叫彭奎留意着这里呢。
行军打仗,再机密再低调,可是出兵的时候,总是会有动静的。
这不,脚底下的大地上,连绵的旌旗正迎风招展,沈静璇知道她是来对了。
即便是远远看上一眼,也算是了了她送一送兄长的心愿了。
大军很快开?i,莫启安代父出征,驭一匹血红色战马,手执红缨枪,奔驰在队伍最前列。
“大哥,一定要平安回来。”沈静璇默默说着,闭上了眼,祷告一般双手合十。
身后,沈正阳大气不喘地爬了上来,与她一道看着山脚下的军队,沉默不语。
良久,沈静璇睁开眼,只看到滚滚尘沙,再不见一个士兵的身影。
“月儿,回去吧。”沈正阳轻声劝慰,“总会有这一天的,不过你别怕,今后由二哥来保护你。”
沈静璇忽地笑了:“二哥,我没事,我相信大表哥,他一定会凯旋的。”
“哼,也是,谁比得过他啊,他才是你哥,我就是路人。走了小松!”沈正阳的拧巴劲儿又来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睨了自家妹子一眼,丢下一句酸溜溜的话便溜了。
沈静璇哭笑不得,原来还有人爱好抢妹妹啊?还抢上瘾了?
“二哥,晚上记得一定要过来,我给你备了好东西!千万要来啊!”沈静璇将双手握成喇叭状,对着下山的小径大声呼喊。
回应她的,只有一声冷哼,却又逗得她笑得露出了贝齿。
夜晚很快降临,戴氏又“风寒”了,似乎除了这一招,她再没了别的法子。
沈静璇恭敬地送走太医,在前院忙前忙后,对戴氏嘘寒问暖,逼得戴氏想歇一歇都不行。
戴氏摆着各种痛苦纠结的表情,不时哎呦喂啊妈妈咪呀地倾情演出。
她忽然很后悔,原来这当着外人装病,是个力气活,更是个技术活啊,可累死她咯。
沈静璇却仿佛根本不知道似的,不住地端进药膳与茶水,伺候得又周到又细致,就连在戴氏面前已不敢轻易开口的费嬷嬷,见状都忍不住夸了一句“真孝顺”。
戴氏气得差点翻白眼。
随着外院守门人的一声通报,安国公府的公子小姐们,来了。
沈静璇急忙迎出。
戴氏称病,两个嫡小姐又小,此时能够在府里主持局面的,反而就剩下沈静璇一人。
戴氏明白过来她这是在装病成全沈静璇时,一口含在嘴里的药,就那么一下子喷薄而出,喷得费嬷嬷半天没睁开眼不说,还染了一脸的黑色药渣渣。
费嬷嬷那个郁闷哦,勉强自己告罪一声,冲出屋外,差点就哭了。
沈静璇呢,在后院招待着一众亲眷,喜忧参半。
喜的是她二哥总算是没有接着闹别扭,还是来了,免去了受冯萱闹事的影响;忧的是,她的父母终究是没来,也许正在与冯萱纠|缠。
难不成她还是无法阻止冯萱的闹剧吗?
这般想着,在被她请来主持礼仪的二舅妈——长公主孟可娟到来后,她便告罪一声,匆匆去了安国公府。
孟可娟为轩宇帝嫡亲的幼妹,夫君是沈静璇的二舅,内阁大学士莫笑闲。
莫笑闲是十一年前的状元郎,做了驸马后,便搬去了公主府,与长兄莫等闲不在一处住着。
拜织女时,主持礼仪的人必须是子女双全、公婆慈爱、夫妻和睦的有福妇人。
戴氏倒也符合这个条件,奈何她“病了”,沈静璇便去请了避世隐居的二舅妈。
孟可娟为人亲和,走到哪里都是笑语一片。这样的场合,让她来主持,端的是相约不如相逢——正正儿好!
方氏相府,偏在此时送出了两张请帖,分别递送到了安国公府与莫氏将军府。
两张请帖表面上看起来一模一样,写的都是沈静璇的名字。
马车上,沈静璇紧紧地攥住了双手,告诉自己,不要急,不要慌。
安国公府,莫钦岚与沈骏杉正沉默对坐,沈静璇匆匆赶到后,隔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看着。
还好,还好!她不由得拍拍自己的心口,事情总算是变更了原来的轨道了,冯萱没来闹,再好不过了。
看她父母的样子,似乎是在言和?
罢了罢了,这种场合,她怎么能打搅?自然是略带欣喜地离去了。
刚到府门口,便见身穿绣着“方”字家徽仆人装的婆子,递给门房一张烫金的帖子。
那婆子倨傲地扫了眼沈静璇,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屑,转身离去。
“二小姐,是给您的。”这些天以来,门房当值的管事常见沈静璇走动,知道这位二小姐兴许过不多久,会是他的另一个主子,他便谄媚着将请帖递了过来。
沈静璇接过一看:落款处是清风!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在方相府上?
本欲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