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仆人,杨四无疑是忠诚的,难得又遇上对胃口的主子;如果一直跟在千六郎身边,一腔忠心准没法子体现出来。
作为儿子,他无疑是孝顺的,虽说不喜他娘在他的人生中一次又一次的为他做选择,但最终还是默认这种方式,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他娘的选择是撇去喜好最适合他并还无法说不的那类活计,他也是在沉默中慢慢接受。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他娘把他的反抗当做小孩子闹脾气,所以只好更沉默。
可他清楚,他只是没有遇到能让他义无反顾的人或事,一旦遇到,他绝对不会沉默。
比如眼下,他的决心已下。
就算他娘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他也会尽力说服她:“娘,这么些年,你可知道,我为何这么顺着你的意思?”
也不是无动于衷的,至少他知道,除了他的父母,再没有一个人会如此牵挂于他。
杨婶愕然。
杨四自嘲一笑,束着的无奈没看紧,露出来一丝,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很不得劲,至少杨婶从没看见儿子露出这样的表情过。
他道:“一直以来,我都按照你的意愿活着,有时候虽然对你的想法很不理解,但是我深知一点,是我一直都没有遇到到一件能让我义无反顾的事,更多的时候,我都抱着得过且过的想法——”顿了片刻,又开了口,“所以我想说的,娘,虽然不知以后会发生什么,遇到什么,但是,现在我愿意试一试,试着走出去。”
杨婶神色松动,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快到身边的杨四都没有察觉:“性命攸关的事,你如何让娘由着你?”
大杂院那头,素娘听苏浅说要远行,正低着头为她收拾行囊。
她看向素娘:“娘,还有好几天才离开,这么早收拾行李做什么?”
素娘是知道苏浅的任务性质的,不提前准备好,指不定任务那边来个突然袭击,别说收拾,连拿行李的机会都没有。
她沉默了一会,嘴皮子动了:“还是提前准备得好,免得到时候丢三落四的,你说你这么大一个人了,女儿家细活方面还是怎么做怎么马虎,怎么教怎么成不了气候,将来嫁作人妇,婆家那边还不得埋怨你娘没把你教好!”
素娘一提起苏浅的嫁人的事,就有没完没了架势,苏浅只好连忙阻止,转移话题道:“娘,这回走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来看你。”
素娘紧张起来,苏浅离家最长的一次是两个月,这会她这么说,肯定比这个更长:“多久?你怎么接个耗时的任务?”语气里有些埋怨。
“这次的任务不在孤州本地执行。”苏浅的视线偏离了素娘的眼睛,没来由的,她不敢面对素娘,话到嘴边又没有咽回去的习惯,“其实是我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她准备要离开。
在这片荒漠,她待的时间足够久了,久到快忘记了移动;现在为止还理不清心底隐隐的不舍是什么感受,总之她觉得这次的离开,不像想象中的决然。
细细一琢磨,才发现她有了不该有的留恋。
没成为木凉阁杀手之前,她就对家存有一份特殊的情感,只是她发现的比较迟罢了。
素娘愕然的看着苏浅,神色甚至有些惊慌失措,一些复杂的情绪奔腾而来,好像苏浅走了,就再也不回似的。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得来,可这么直接的节奏,她甚至半点该做的心里准备都没做好,苏浅就告诉她,这一天来了——对她来说,无疑是个不小的冲击。
好半天不见动静,苏浅抬眸看了眼素娘:“娘,你就没什么要问的?”
“又不是第一次远行,要问什么?”一瞬间素娘原本情绪又回到面容上,收拾行囊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手头上的活儿。
苏浅三天两头不归家,连住在大杂院里的人都习惯了,她这个做娘的还有什么不习惯。一开始还会惦记着苏浅,会问上几句,可感觉到苏浅的刻意隐瞒,久了她也就没那么多问题,有些事甚至心照不宣了,更相信苏浅能保护好自己。
苏浅的功夫是她教的,有几斤几两她自然清楚,苏浅性子冷,遇事不喜出风头或多管闲事,轻功一流,就算遇上强劲的敌人,从对手眼皮底下逃跑,是没问题的。
她虽然是苏浅的娘亲,但更是苏浅的师父,她知道她有很长的路要走,也从没在她出任务或想做的事情说上一句不可以。
“我会找到大头。”苏浅声线突然变冷。
素娘知道,这不是在针对她。
虽然不是针对她,但是素娘有时候还是感到很奇怪,按说苏浅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孩子,性子怎能冷成这般——她绝对不会承认是天生的,虽然苏浅小时候就是这副怪相。
更不会是遗传,虽然她的性子也冷,但跟苏浅一比,简直大巫见小巫了。
“娘知道,可大头那孩子,也没留个具体的落脚点,只听说他人在?州,找他不等于大海捞针?”素娘会离开寻大头,她早有预感,眼底却闪过茫然,突然道,“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同娘说?”
苏浅看了她一眼,朱唇轻启:“这趟出行可能会跟千府的一群历练者同行。”
素娘皱眉,无声看了她一眼,她知道苏浅是木凉阁的人。
苏浅进木凉阁之前,就与她知会过。一开始她对苏浅进木凉阁的行为不很理解,却没有反对或阻止,只是要求她今后无论接任何活儿,完事后都得完好无损的回家,而苏浅也从来没让她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