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白玉曦的去向,花梓半信半疑,可就算她怀疑又能如何?索性不去想那些,徒增烦恼。
花勿语时常提起叶姝,若叶姝跟萧叶醉又是相识的,那叶姝也必不会对她有恶意。
她心里思量着,面上挂着礼貌地微笑,默默听着,默默点头,一副十分温婉的模样,心中却想着如何装出盲人无法浣衣的样子,如此便可省去诸多辛劳。
“勿语给你添麻烦了,她偶尔脾气骄纵,若她哪里做的不对,你尽管告诉我,我来教导她。”
花梓微微笑道:“不用教导,让她帮我洗几盆衣服就成。”
“……”
花梓看不到萧叶醉一身大红氅衣,叶姝一身大红长袍,自己则是大红纱裙。若她看到,她一定不会怀疑,自己肯定是云梦泽子弟,比如一棵罗汉松看到雪松和马尾松,一定不会怀疑,它们都是松树。
白玉曦不在,花梓总觉得空落落的,幸而萧叶醉照顾着自己,偶尔叶姝和花勿语也会来,小小的院子热闹许多,时不时忘了白玉曦不在家这件事,每每想来都觉着有些惭愧。
“你就不问问过去的事?”夜里很宁静,萧叶醉突兀地问了这么一句。
他站在院子里,她坐在门边的椅子上。
夜里的风有点儿凉,拂过肌肤,每寸肌理都能感觉到微微的凉意,倏然乍起一层细密的汗毛。
她觉得舒服极了,整个人从心底往外的清爽。
双眸微合,想着自己的裙子是不是轻轻飘荡,想着周围是密密的紫罗兰,她就仿佛真的看到了一般,花香正绕着裙子舞蹈……忽而听到萧叶醉的问话,她先是一愣,随后又闭上双目。
“哥哥好像不愿我知道,我也不敢问啊。”
“他不愿你知道,你就不想知道?”萧叶醉疑惑不解。
“我宁愿自己想起来。”花梓摸着雪球儿的小脑袋,长发随着晚风轻轻飘起,如水袖轻舞。
有时,花梓觉着师父真如父亲一般。
她想象着萧叶醉有怎样的胡须,额角有几丝白发,想着他穿着庄重的大褂,像个有学识的老者,一个声音有些年轻,却满腹诗书阅历无数的老先生。
初见时,那茶馆小二的话,她是忘得一干二净。
她不问,师父便也不提她过去的事情,也不提白玉曦,只是时不时就要讲到叶姝,因而叶姝虽少言寡语,花勿语和萧叶醉却每日絮叨着她的事,花梓也就了解了许多。
花勿语每每提到叶姝姐姐,就好似提到世间最厉害的人,而师傅提到叶姝,却好像提到世间最辛苦的人,可见师父是个十分体贴的人,故而花梓决定,让师父承接浣衣这项艰巨任务。
夜风轻拂,花梓忽而想到那个梦,便问道:“师傅,我只记得一个人,在梦里头,他舞剑,舞的极美,大朵大朵的梨花飘下来,瞬间就变成漫天的碎片,洋洋洒洒的……”话一出口,她便有些懊恼,说的如此唯美,难掩倾慕之情,实在不该,显得太不矜持。
“长什么样子?”萧叶醉皱着眉,语气有些急切。
“那人长得很好看,眼睛很亮,穿着青色的衣衫。”花梓忽而有一点雀跃,看师父表情似十分在意,想来定是认识的。
“青色……衣衫……”萧叶醉只是低着头,抿了口酒,眉头越锁越深,仿佛一条永远没有尽头的河,两岸是无尽的愁绪。
终于他淡淡地说了句:“许是白玉曦,我也不清楚。”
花梓有些冷,心里头更冷,所有人都不愿与她提及过往,甚至一个不甚清晰的梦,师父也不愿提及。
她看得出师父知道那梦里的人是谁,她知道,那肯定不是哥哥。
靠人不如靠自己,只怪脑袋不争气,她揉揉太阳穴,不再说话。
听不到白玉曦吹埙,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日子淡如水,花梓发觉自己似乎十分想念他,想念到胡思乱想。
她最近很少梦到那个穿青衫的人,倒是噩梦缠身,每每梦到哥哥浑身是血。
梦里的哥哥穿着白色衣衫,破烂不堪,浑身到处都是伤口,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她想上前却怎么也动弹不得,忽而滴滴答答下起雨来,她隔着雨布看不清哥哥的脸,只看到满眼鲜血。
她急的蹲在地上掉眼泪,哭着哭着就会被师父摇醒,她抱着师父呜咽,问他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模样特别狼狈。
萧叶醉依然皱着眉,有些难过地说:“过些日子就回来,你不要胡思乱想。”
门前的桑树结了桑葚,花勿语吵着要爬上树去摘来吃,刚爬上梯子中间,就被萧叶醉拎了下来。
萧叶醉的武功一定很好,因他走步和使轻功时的声音几不可闻,似乎比哥哥还要厉害些。
花梓这样想着,心里既骄傲又不平,骄傲自己有这样本事的师父,不平为何哥哥不如师父?
后来她想来想去,觉得师父一定要比哥哥年岁大些,若哥哥到了他这样年纪,断然会比他武功还要好。
花梓还记得那日的桑葚又酸又甜,十分可口,花勿语撅着嘴巴一直絮叨着,怪萧叶醉不让她上树去,还记得花勿语偷偷留了很大一兜儿桑葚,用小布袋装好,说要带给叶姝。
转而又听萧叶醉也装了一小坛子桑葚,也说是带给叶姝的,花梓想,自己是否也该准备一些给叶姝送去,她收了贿赂日后定会多多关照自己。
花梓正笑着说不知叶姝给他二人吃了什么mí_yào,都这样惦记着她,就忽然听到凌乱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