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雨丝萦绕心头,李叔一路竟是老泪纵横,浑浑噩噩,不知不觉便到了老掌门墓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染了雨水的泥土散发着潮湿的味道,他双手伏地。疯了似的磕头,连磕了十几个,终于呜咽出声:“李卫无能!李卫无能!李卫无能啊!生不能尽忠,死不能报国。如今,公主也护不住了,奴才活着还有何用处?不若一死!”
他拔出腰间短刀,正欲抹上喉咙,忽然手腕吃痛,“哐当”一声,短刀落地。
李叔慌忙四望,却见思茗款款走来……
……
飘了一夜细雨,翌日也未停歇,打落一地杜鹃花瓣红若云霞。
傍晚时分。雨霁天晴。
花梓立于杜鹃花前,扯扯白玉曦衣袂,极为向往地喃喃道:“今儿这花真好看,要不,那日夜里的情景。咱们重来一次吧。”言罢,竟满眼水波潋滟地忘了眼白玉曦,不待他回答,便跑去花丛间蹲在地上,环抱双膝,将长发铺开包裹着自己。
然等了半天也不见白玉曦上前,花梓有些急了。嚷嚷道:“白玉曦,你干嘛呢?”
无人回应,一片寂静无声。
花梓小心翼翼悄悄回头,生怕弄乱了长发,然身后空空如也,除了大片大片杜鹃花。没有半个人影儿,这才站起身,撅着嘴巴抱怨着:“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
花梓就此事责问白玉曦时,他正在瓷窑摆弄那些瓶瓶罐罐。
通体雪白的小瓷瓶摆成一排,釉色刚好。晶莹细腻,白玉曦正举着其中一个细细端详。
黧黑大氅衬得瓷瓶愈加莹白明净。
他听到脚步声,一抬头,正对上花梓愠怒的目光,他竟是一脸茫然无辜的样子。
花梓瞧着他那模样,深深吸了口气,正欲开口,他却抢先问道:“快嫁人的姑娘,就不能稳重些?”
“那你这快娶我的男人,怎么扔我一人在后山?”花梓气急败坏,一屁股坐在桌边石凳上,端起桌上茶壶,倒了半天也未见一滴茶水。
夕阳悬在天边,柔光染红半边云霞,旷野丛林,田间阡陌,铺就一片暖黄。
花梓背朝夕阳,瞪了白玉曦一眼。
他放下手中的小瓷瓶,沐着夕阳,坐到对面,似笑非笑道:“这都是为你着想,若我变得同你一样蠢,那日后谁来照顾你?”
这话乍一听,仿似一股暖流涌上心房,花梓正体会温馨,然细细品味,却觉得好似哪里不对。
待她回过味儿来,白玉曦却溜得无影无踪。
她只好兀自站在那里感叹自己命途多舛,红颜薄命。
经常的,花梓会忘了自己已经毁容了这码子事儿,将自己归于红颜这个行列中去。
待花梓再次找到白玉曦,他正站在厨房手捧一本兵书,指导柔儿做菜。
花梓一拍梁柱,大怒责问道:“辱骂掌门,该当何罪?”
柔儿在一旁吓得抖了三抖,导致花梓拍案造成的震动仿佛足足增了三倍。
白玉曦却依旧纹丝未动,泰然自若,少顷,他抬起头,徐徐问道:“你我二人婚事,你可定好了日子?”
听了这话,刚刚还满腔怒火的玉花梓,立时换上笑颜如花,凑到跟前笑眯眯道:“夫君说了算。”
柔儿望着玉花梓极为失望地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叹道:“色字头上一把刀,难堪重任,难堪重任啊!”
花梓很是赞同地点点头,握住白玉曦的手,悉心教导道:“柔儿说的极是,你我大婚之后,你定要安分守己,不可出外寻花问柳,否则,怎堪重任,如何做我摄灵殿掌门之夫?”
白玉曦垂首无语。
花梓分明瞧见他的笑容,久久也未散去。
这让花梓不由心悸,回想过往,白玉曦每每笑容一闪而逝,她都会遭遇点儿或大或小的灾难。
如今白玉曦笑起来没完,自己这辈子是不是要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