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片刻之后,她便愣住了,这黑压压一屋子人,是为哪般?
郭大夫站在床边,离她最近。上前为她扶了脉,声音颇有些尴尬:“受惊过度,现已无大碍。”
花梓坐直了身子,瞧瞧郭大夫。又瞧瞧沐冷尘,十分困惑,最后终于压低了声音:“我这屋,八成儿闹鬼了!”
她见众人并无太大反应,又继续道:“你们可闻到了?这屋子里的血腥味……”她越说越起劲儿,昨儿晚上那阴森骇人的一幕依然在脑中挥之不去:“我昨儿给婆婆烧纸,回来时,天已黑透,一推门,便闻到一股子血腥味。我就掏出火折子……”
沐冷尘终于听不下去了,重重咳了两声,乡亲也都嘁嘁喳喳小声议论,花梓这才盯住沐冷尘,大声问道:“那鬼。你可捉住了?”
郭大夫笑得极不自然:“丫头你莫怕,那不是鬼怪,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姑娘!”
乡亲们心有灵犀似的让出一条小路。
花梓循着那小路,瞧见狼女蓬乱着头发坐在那里,身后一堆的死鸡死鸭死牛羊,血流一地。
她那鼻子,脸庞。尤其嘴角,血渍斑驳,此刻看来,已是风干许久。
狼女垂着头,闷不吭声,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不敢抬头。
“狼女?”
听到花梓唤她,这才抬起头来,霎那间,满脸委屈化作泪水盈盈。
原来,花梓昨日同沐冷尘上山给玉婆婆上坟烧纸。却忘了告知狼女,她本在后院拔草,待回了屋子,却遍寻不着他二人,遂慌了神,跑出门去四下寻找。这一路,放眼望去是这般诱狼!鸡鸭鹅,牛羊兔,应有尽有!
狼女打小在雪域长大,长年大雪封山,想找些小动物充饥何其不易,如今来了这地方,真是如坠天堂。
是故,趁着天色已晚,又是细雨霏霏,狼女眼冒金光,一路扫荡,如倭寇进村,所到之处,不留活口,可谓十步杀一头,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一路下来,心中大喜:至少半年,不用挨饿了!
哺育狼女的母狼本是那雪域狼王,比山顶那只大白狼还要凶残许多。
狼女自小就被当作王者来养育,捕杀能力更是非同一般,不然,当初袭击花梓的三只饿狼如何舍得弃了到嘴的肥肉转而一路奔逃?
是故她这一路下来,皆是直接锁喉,一击毙命,容不得猎物半点儿挣扎,几乎是无声之中取其性命,事后一路拖回花梓住处,心想:“这么多肉,花梓瞧见定然十分欢喜。”
不曾想,不仅没欢喜,还吓得一头撞到门上,晕死过去!
此时,花梓瞪圆了眼睛,目光从狼女脸上移开,扫过众人,有人尴尬不安,有人忿忿不平,有人盯着自家老黄牛伤心难抑,有的不住摇头……
她匆匆下床,踩着绾色鞋子走到狼女身边,低声问道:“都是你咬死的?”
狼女直直望着她,好似没听懂。
花梓平定心绪,指着她身后一地尸体,做了个撕咬的姿势问道:“你?咬死?”
这下听懂了,狼女极是骄傲地点点头,弯起嘴角微微一笑,竟红了脸。
花梓心下一沉,完了,砸锅卖铁也赔不起啊。
祸不单行!雪上加霜啊!
花梓转过身时,脸儿都白了。
若是杀个鸡,宰个鹅也就罢了,偏生咬死了好几头老黄牛!没了老黄牛可如何耕地?
兰村向来自给自足,若没了老牛犁地,怕是要断了粮食了!可瞧着狼女喜滋滋的模样,心下了然,把狼女的心思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故而,如何都狠不下心来朝她发火!
这事儿虽因狼女而起,可怎能怪她?谁告诉过她,别人家的牲口不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