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哎呦我滴腰呦~这天杀的玩意儿!作死的狐狸!”
三人不约而同循声望去,不远一棵老杨柳,树荫笼出一片凉,树下斜倚一老翁,蓬头乱发酒气浓。
此时,那老头儿瞧见三个陌生人站在隘口正盯着自己,颇有些惊讶。
然只愣了片刻,他便皱着眉头,转身躲到柳树后,捋了捋胡须乱发,将酒壶扔到一旁,面色肃穆,又向侧里挪了一步。
如此,花梓可清楚瞧见他的模样,他正斜仰着头,望向天空,眸中承着情怀万种,悠然吟道:“睡意浓,惊坐起,伤及腰骨,呜呼哀哉!遥遥一望,竟是白狐如玉!妙哉,妙哉!”
雪球方才循着酒味儿跑到那老翁腿上,转了一圈,惊得老翁慌忙坐起,却不甚扭了腰,这会儿,小狐狸歪着头偎在花梓脚边,模样十分乖觉。
那老翁着了一身破烂衣衫,邋里邋遢,头发胡乱扎成一个髻,歪歪垂在耳侧,连带着几缕头发垂在肩头,沾了酒水,横七竖八。
他一阵唏嘘,这才转过头来,挑起眉毛,状似讶异:“有客山外来,儒翁喜相迎。”
沐冷尘和花梓正不知如何作答,狼女忽然开口:“什么玩意儿,听不懂!”
花梓拉过狼女的手,轻声嗔道:“莫要莽撞了!”
老翁原本因着狼女的话,面上有些尴尬,这会儿听见花梓的轻声嗔怪,颇为满意,遂点了点头。
不想花梓转头就笑出了声:“噗~我也没听懂。”
老翁胡子抖了抖,却依然挺直了腰板,斜眄了花梓一眼。
沐冷尘十分谦卑地上前略鞠了一躬:“扰了老伯清梦,万望见谅。”
老翁面色稍缓,正欲开口,却听到一声重重的咳嗽从不远处传来。
几人循声望去,就见又一老翁朝这边走来。头发白了大半,眉目清明,一袭蓝衫,干净利爽。花梓不禁暗叹,这老翁,比村长还要衣冠齐楚。
及到近处,他皱紧了眉头,开口道:“王儒亮!曹叔伯命你守门,你又喝得烂醉。客人来了,也不知禀报,瞧我去曹叔伯面前告你一状。”
“汝乃庸俗之人,不晓待客之礼,为客人所笑。真是有辱门风,有辱门风啊!”王儒亮双手负立,频频摇头,耸搭在耳边的发髻随之晃动。
“满嘴歪理!”
王儒亮眨了眨小眼睛,心思一转。朝着沐冷尘呵呵一笑:“此老儿姓王名义群,少言寡语,蛮横固执,因其性情木讷,平辈唤其雅号‘老古董’,小辈便称其‘古翁’。”
王义群立时火冒三丈,劈头盖脸便朝亮翁打去。花梓瞧不明白,抄手站在那里乐得有热闹瞧,沐冷尘却瞧得真切,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王义群这一掌下去,若生生挨了,怕是要断筋断骨。命去大半啊!可王儒亮只脚下轻移,眨眼间跃出数米开外。
沐冷尘不禁咋舌,无影宫向来以轻功冠绝天下,果然名不虚传。
“老古董!古人云,君子动口不动手。汝乃粗鄙之人,吾不屑同汝交手,汝莫要咄咄相逼,为外人耻笑,辱我无影门风。”王儒亮摇头晃脑,比比划划,若私塾先生,振振有词。
王义群瞧了瞧花梓一行人,终于忍着一腔怒火,只“哼”了一声,震袖转身,不去理会王儒亮,转而径直走到沐冷尘面前,一板一眼道:“可是雪域驸马沐公子?”
花梓面色一沉。
沐冷尘红着脸摆摆手:“在下确是雪域之人,但并非驸马,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王义群垂头想了半晌,一语未发,转身朝无影宫走去。
沐冷尘和花梓皆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狼女见花梓不动,也不敢妄动,王儒亮摇摇头,眯着眼笑道:“古董老儿惜字如金,三位且随他去。”
如此,三人方快走了几步,跟上群翁,随他朝无影宫走去。
数月之前,无影宫宫主紫寻掌门无故离世,调查许久,不得线索。有弟子悲恸过度,一夜白头,呕血数日,终于病倒,一时人心惶惶。
本已隐居山中的老掌事,高龄一百一十三岁的曹德武不得已,携其下两名弟子出山主持大局,要说这弟子,便是王义群和王儒亮。
一个闷葫芦,固执刻板。一个碎嘴子,酸腐秀才。
这曹掌事,一个期颐老翁,身子骨倒还利爽,整日里琢磨着哪的包子汤汁浓美,哪的面条劲道可口,哪的烤鸭色香味全……掌门离世,门人请其出山,他只闭着眼如何都不愿动弹,片刻功夫,便鼾声震天,门人无法,终于捧来蟹黄烧麦、五香驴肉、酥皮莲蓉包……一大堆的美味吃食。
十里飘香,曹掌事鼾声顿止,毅然出山!
卧榻,氍毹,烧鸡,肉包子,满嘴油!
曹掌事坐在地上,望着一群人怔愣片刻,遂厉声呵斥:“义群!进屋就不能吱一声?”
“吱!”王义群垂袖而立,半晌才吐出这一个字,气的曹掌事拿了鸡腿就要扔过去,然终于不舍,又放回盘中。
这曹德武已然成了人瑞,却还留有几缕黑发,黧色缎绣氅衣雍容却不华贵,体态枯瘦却瞧着精气神儿十足。一对小眼睛转了两转,便抖落抖落袖子,弓腰站起身来,片刻就换上一张笑脸:“这位可是雪域驸马?”
花梓面色又是一沉。
有完没完了?你们才是雪域驸马,你们全家都是雪域驸马!
腹诽几句,她蓦然垂下头去,想着如何拿沐冷尘撒气又能不被察觉生气的缘由。
沐冷尘也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