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夜里,云笙躺在草垛上似睡的正香,凝馨拿了把匕首,推开门,朝云笙慢慢走去。
近了,近了,她举起匕首,刀刃映着寒光,透着凛然杀气。
她的手开始抖,遂举起另一只手,两只手死死握着匕首,却依然还是抖,这一刀刺下去,或许就真的两不相欠了。
南宫云笙忽地睁开眼,念了句:“凝馨……”
凝馨吓得呆在那里,正欲刺下,他忽然翻了个身。
六子应了声:“爷,您说什么?”
凝馨这才收了匕首,云笙侧着身子,月光打在背上,他躲在阴影中,不由皱紧了眉头,这样一个小姑娘,手无寸铁之力,且受过他的帮助,这会儿哆哆嗦嗦要来杀他,是为何?
白日里就觉着她有些不对劲儿,那时并未多想,只当自己任性扰了她的清静,这会儿就不由他多想了。
“凝馨姑娘?”六子见凝馨苍白着脸站在那里,吓了一跳:“您这大半夜的……”他忽然一捂嘴巴,脸一红,垂着头小声道:“您们继续,继续,小的该死,扰了爷的雅兴。”
六子躲得远远,凝馨转身欲跑,云笙坐起身,一把拉住她:“凝馨……”
她奋力想甩开他,他却抓的更紧:“你陪我说说话。”
凝馨忽然转过身,站在他面前,垂眼望着他。
他瞧不见她眼中的情绪,心中有些慌,她就顺势坐到他对面,如此平视,他瞧见她的眼,不由心悸。
他忽然觉着眼睛微微有些发涩,声音也带着喑哑:“在你身边,我觉得十分安心,这是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来了兰村才晓得,这世上还有让人心思纯净的地方,我不想走了,一辈子待在这儿,哪也不去了。”
凝馨眸子微微一动:“为何不安心?”
“怕不知哪天,就被自己哥哥杀了。”他说这话时,嘴角还衔着笑。
“既是你哥哥,为何要杀你?”凝馨又垂了眼,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我也不知道,”他深出了口气,望着朗朗明月,浩瀚穹宇,语气里多了些轻松和愉悦:“若可以,便在此处做一辈子老农,当个逍遥神仙。”
他又望向凝馨的眼,微微一笑:“和你一起。”
凝馨愣了一下,旋即起身,匆匆朝着住处走去。
他未再说话,她也没有回头,只一颗心,跳个不停。
片刻,她心中便生了怨,这王亲贵胄都是这般浪荡风/流?做一辈子老农?这真是天大的玩笑!
只是,为什么?对南宫云笙,却再也动不了杀心……
……
平安城东,子时方过,万籁俱寂,更夫的梆子声刚落,赵顺子就被卡住了脖子。
他倚在桥洞子下睡的正香,还做着美梦,忽然就觉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咳……咳……谁……谁……大爷饶命,饶命啊……”他行走江湖惯了,是出了名的,每日里找他的人说多不多,说少还真不少,他强睁了眼,晓得八成又来了生意。
只是这客官求人的手法有些过激了。
要说这职业,十分紧俏,不分年龄,不分性别,男女老少,强弱皆宜。
买消息的人又大多舍得大价钱,是故,越来越多的人走街串巷打听是非里短,然真能配得上“”这一名号的,还真是不多。
赵顺子打小沿街乞讨,因着生来身子骨弱小,总是被同行排挤,得不着个好位置蹲点要饭。最终无奈只好四处游走,虽是费鞋,却所得不小。
那会儿,这职业还未像如今这般火,他算是最早的一批,也最为敬业。